作者:微社区 时间:2021/3/14 18:13:02 热度:1016
2009年,香港苏富比春拍上,油画《渔获》拍出1634万港元的价格,随后因“画风迥异”引发了一系列真伪质疑。
林风眠画作的主要流向
林风眠是“中西融合”这一艺术理想的倡导者、开拓者和重要代表人物。其作品的市场一是香港,二是纽约,三是北京。所售作品价格较高的是两类:一是仕女,二是芦雁一类的花鸟画。对于林风眠作品的数量,争议颇多,“众所周知,林风眠的油画很稀少,这确实是事实,但是,他的纸本重彩却绝对不少,只要稍微熟悉一点林风眠的人,就知道他是个高产的画家,‘流水作业’是林风眠的拿手好戏。”《林风眠传》曾就此形容道:“他画线条,快如闪电”。
林风眠1977年移居香港,港台、东南亚的收藏家更喜欢他的作品。去年林风眠的作品在上拍香港苏富比前,针对五幅林风眠作品就有一些真伪质疑。拍卖后,一家艺术杂志刊登的一篇名为《林风眠三十年假画局》的文章很快将证伪演变为一场对“赝品”来源的追踪与猜测,并把矛头指向了除林风眠的义女冯叶之外的收藏林风眠作品的藏家。
推测者称仿者可能是现在已经定居于加拿大的一位与林风眠有着二十年师生之谊的学生潘其鎏。据一位艺术经纪人称,他从知情人处得知,潘其鎏因作假画的事情被林风眠知晓后,林风眠与其断交。为此,潘曾写信向林道歉。“信现在还保存在林风眠家人的手里。”
在加拿大版《中国现代主义绘画的先驱者――林风眠》的画册中,潘其鎏在文章末尾写道:“许多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我不会把它写出来。”这段话也被质疑者理解为林风眠对该弟子仿画自己的作品予以默认的传闻。
潘其鎏何许人?
潘家三口人,潘其鎏、潘其鎏之子潘文、潘其鎏前妻袁缃文手中各自都有林风眠的作品。
1950年林风眠辞去杭州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教授之职,迁居上海南昌路53号一幢法国式的二层楼房,专门从事绘画求索。不久,法籍妻子携女离国,他孑然一身,过起略似重庆大佛般的生活。其弟子潘其鎏之妻袁缃文身为上海第三钢铁厂的医院工作人员,对林风眠照顾得无微不至。心存感激的林风眠为表示感谢,赠送过不少画作给袁缃文作为象征性的“劳务费”。
袁缃文与潘其鎏之子潘文,年幼时常常骑着自行车穿梭在上海的大街小巷替林风眠送画,林风眠给出的“劳务费”,自然也是自己的画作。一家之主的潘其鎏,也是林风眠的弟子,拥有其的画作之多,更不在话下,他曾经坦言:“‘文革’时期,我帮他(林风眠)从马桶里冲走了不少‘黑画’,之后他又给我一大卷画让我马上‘处理’掉。可是我怎么舍得,偷偷地就卷回家去了。林风眠离开上海的前一个晚上,他又为我画了二十几幅,说让我今后‘摘帽子’送礼时‘铺路’用。之前,林还写了一份‘委托书’,内容是他留在上海南昌路屋里的画全都由袁缃文‘保管’,任何人不得干预。我相信,此书会有公之于众的那一天。之后,林风眠并没有来向袁缃文索取这些画。”
除潘家拥有的大量林风眠画作之外,潘其鎏告诉早报记者,林风眠作品大致还有三处流向,“一是他的夫人及女儿缇娜那里曾有一大批,当年他们去巴西前,是我与他女婿亲手钉的一货箱,一立方米左右,我将它塞得满满的,最后还站在上面硬踩,目的是为了再多放一点。我估计那有近1000幅。林风眠传里也有记载的,林公曾对吴槺榕说:‘太太走的时候,我给她许多画。’但听说那批画几乎都走光了,流在四处。二是冯叶的母亲席素华那里有一些(据说也走光了),三是他义女冯叶那里应该也有不少。”
潘其鎏悔过信的真正原由
潘其鎏义女徐娃常常去潘老处聊天,“老人虽老,但提起往事仍精神抖擞,最爱聊的话题还是林风眠。回家后随手记下几段。说要拍电影,他起先拍手叫好,说他早有此愿望,可过些天他又劝我:‘这事不能做,因为你不能实话实说,否则会损坏林公形象,我是有保证给他的,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我是不会说的。我不能参与。’也许世上最‘誓死捍卫林风眠’的只有潘其鎏。”海外,潘其鎏常常被认作林风眠作品的鉴定权威之一。
潘其鎏于1947年进入国立杭州艺专,与林风眠私交深厚,是林指导的少数学生之一。“潘其鎏与林相交30多年,在席素华、冯叶母女介入林家前,潘其鎏与林风眠几乎是朝夕相处。” 徐娃说。也许就是知道一些秘密,潘其鎏才会有“许多你不想知道的事,我不会把它写出来”的说法,他指的自然是有关冯林两家的许多“私事”,为的是暗示冯叶停止对他多年的作难与污蔑,可是没有想到,冯叶却利用这句话,将他与“造假悔过”相连。“文革”时期,林风眠遭难,潘其鎏一家对林风眠照顾颇为周到。而他当年点名让冯叶之母席素华往监狱送东西而不是点了弟子潘其鎏的名,原因很简单,因为潘其鎏当时自己也戴着“反革命”的帽子,不久之后也进了监狱,当时和林风眠被关押在同一间看守所。当时潘其鎏之妻袁缃文在探监时常常都会带两包衣服,一包给自己的丈夫,另一包则转交给了林风眠。
但是林与潘多年的师生之谊及患难交情似乎在1981年之后戛然而止。从1981年直至1991年林风眠去世,二人再无任何来往,其原因令人费解。
潘其鎏著文中对此一笔带过,“几年间寄了很多信件给他,都没有得到回信,我相信不是地址错误,而是因为他已经看不到我们的信件了。”言外之意是有人“屏蔽”了二人的交往。那么,林身边还有谁有这权力呢?林风眠只身去香港,妻女远在巴西,身边唯一的亲人是义女冯叶。
很多关于潘其鎏的说法中有“潘当时因造假事发而在给林风眠的书信中曾表示悔过”。据称,相关信件仍留于林风眠亲属冯叶手中,而一旦必要,可能随时公之于众。但是,据潘其鎏阐述的悔过信的真实情况却是:“当年潘文的老师,郭菁茹移居香港,我送了两幅林先生的画给她,当时我送过林的画给不少人。郭菁茹到香港后将画用低廉的价格出手,买主兴奋地告诉了林先生,林先生当时就以为是我廉价出售给郭菁茹的,便写信提示我画价已上升,以后不能卖得如此低价。”潘其鎏接信后立即回信,说明了情况,并表示了歉意。
◎ 声音
“潘文从来没有水平造假”
“有人在文中说‘潘文造假的水平在其父亲之上’,这位骑自行车给林风眠送画的少年虽从小作画,可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是被老爸逼的’。”与潘文私交甚好的“义姐”徐娃笑着告诉早报记者。
潘文实际上一点也不喜欢画画,早在二十年前就放弃了绘画,从此再也没有重拾过画笔,潘文热衷的是装电脑,偶尔也确实会去“赌一把”,这样的习惯在中国人“小赌怡情”的集体意识中算不上一个大毛病,也不至于倾家荡产。
但是,在鉴别林风眠真迹这个问题上,潘家多年与林的交往,耳濡目染,使潘文的眼神特别“毒”,即便如此,他对“鉴定”这类的技术活丝毫不感兴趣,他对当今林风眠的画作居然在拍卖行里可以炒到如此的“天价”表示不理解。对于母亲袁缃文手中的那些林风眠的作品意味着的巨大财富,潘文似乎并不在意。潘文很少从美国回上海探望,也很少问及相关事宜。有人问起:“你妈妈年纪大了,你不回家看看?说不定哪天,那些画会不翼而飞?”他说:“飞就飞,本人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哪怕真的像他们说的是赌来的,也是自己赚的,不比讨来的强吗?”
“林风眠毁画时冯叶还是个小孩子”
“文革”时期,林风眠毁画的时候,义女冯叶还是个小孩子,林风眠到底画过多少?毁掉多少?又给了潘其鎏多少?潘其鎏没舍得毁卷带回去的又有多少?在那个风声鹤唳的年代,以林风眠的谨慎,能够知晓其中秘密的人寥寥无几。徐娃表示,亲眼在杂志上看到过冯叶刚到香港时用母亲,也是林风眠的学生席素华的一些画冒充自己的作品去发表,还让林公出面写序,“这件事铁证如山,当时有5人作证,现在两位已去世,此事被捅出来的话,林公也会丢脸。所以潘老一直对此保持缄默,林公暮年时还与冯叶一起‘玩画’,玩后常让林公签名,这也是多少人都知道的事,最大的‘造假嫌疑者’,又该是谁呢?”潘其鎏还曾经半开玩笑地说:“莫非,我帮苏富比鉴定的假画都是她画的?”
事件回顾
林风眠仿画泛滥成灾?
2009年4月4日,亚洲地区的2009春拍由香港苏富比拉开帷幕。在6日上午的“二十世纪中国艺术专场”中,一幅估价为300万至350万港元、署名林风眠的油画《渔获》被一亚洲藏家以1634万港元拍得,高出估价近五倍。这一成交价不仅位于此场拍卖首位,且再次刷新了林风眠作品拍卖的世界纪录。
这一高价成交的新闻也刺激了另一种声音:对《渔获》的真伪质疑。早在香港苏富比春拍之前,就有业内人士称,此次上拍的五幅林风眠作品中的一些存在真伪质疑。一名艺术品经纪人指出,由于此次上拍作品年代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因那个年代比较特殊,林风眠很难创作出甜美风格的作品。此外,艺术鉴赏是凭借长年积累的经验,很难用法庭证据式的证词来说明,不过在几位艺术品经纪人看过后,觉得画作还是很有问题,有别人模仿的痕迹,但神却不够。有艺术品经纪人甚至认为,“以个人的经验来看,它甚至算不上一件合格的仿品,技巧实在只是中学生的水平。”
对林风眠作品的质疑,很快演变为一场对赝品来源的追踪与猜测。质疑者称,艺术品拍卖界有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公开的秘密:目前市场中林风眠作品的赝品量几乎达到了泛滥的程度。上世纪林风眠的个别弟子、亲戚都曾经参与到造假活动中,因为当时整个艺术市场并没有今天这么“火爆”,一些老辈艺术家也对比较亲近的仿画者予以默许。上海一位石姓艺术品经纪人早年曾在佳士得工作,与林风眠的一些学生素有交往,还爆出“内幕”——林风眠的假画有两到三拨人在做。
对于此次风波,一位经纪人曾在2009年时就声称,他从知情人处得知,潘其鎏因作假画的事情被林知晓后,林风眠与其断交。为此,潘曾写信向林道歉,“信现在还保存在林风眠家人的手里。”
潘其鎏父子答记者问
“许多你不想知道的事”是指林风眠的感情生活
早报:林风眠先生当初留给您的画大概有多少?您是如何冒险在当时“文革”的情况下保留住这些作品的?
答: 林先生当初离沪去港前留在南昌路家中的画有近500幅,他临走前还写了一份“委托书”给袁缃文,大意是:“我在南昌路家中的画由袁缃文保管,任何人不得干预。”他当时认为此书写给袁缃文较保险,因为我那时戴着“反革命”的帽子。此书现在在袁缃文手中,我想迟早会公布于世的。至于“文革”间他让我毁掉的但又被我偷偷抱回家的画约有120幅。在此之前,我们俩一起毁掉了大量的画,最大一批约200幅是先在浴缸里踩烂了,然后从马桶里抽走,一直到马桶塞住,抽不动为止。我看着心疼,不想再毁了,于是我一卷就将它们藏匿起来。
早报:冯叶在林风眠的生命里,究竟充当了怎样的角色?她手中的林先生的画作,是不是都是林先生的作品?
答:她是林的义女,她尽心地照顾了林老十几年,不容易。我认为她手里有那么多的真品,不可能去造假的,要不然岂不是为难自己手中的真品?
早报:有香港业内人士认为,有时冯曾与林共同作画,于是这给她手上部分林作的“纯度”打上了问号,你的看法呢?
答:这个我也有听说,“林传”里也写过:“香港人都说冯叶的画很像她干爹的画,这给鉴赏家们带来许多新的任务。”但我认为这有些捕风捉影和夸张。林老的手笔与画风不是容易与他人的混淆的,他的画看似易仿,但实际非常难,我们跟随他学画时,大家都临摹过他的画,没一个摹得像样的。冯虽是林的弟子,但毕竟学画起步晚,怎么也是无法与林公“合作”的。再说,当今会看林公真假画的人太多了,有什么假的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我这些年两耳不闻窗外事,对林公在港留下的作品了解甚少,也见得不多,不敢妄加评论。
早报:1981年-1991年,为什么您和林风眠先生没有了来往?是不是和冯叶有关?
答:我想可能有关。她到港不久,我给林公的书信就此石沉大海。在此不久前我还收到林公主动寄来美国给我的“救济款”。我想我与冯叶从未有任何过结,她不该是存心与我为敌。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个误会,因为那阵子有金碧芬(她曾在国立杭州艺专林风眠画室学画,在上海时和林风眠过往较多。林风眠初到香港,金碧芬对他有许多照料。林风眠在香港定居,去巴西探亲,金碧芬又作了许多奔波)一书出版,大大惹恼了林公和冯叶,于是她可能认为我也参与了写作。但事实正相反,为了这本书,我与碧芬反目了,至今都不相往来。唉!想想真是哀怜不已哪,当年我们大家曾有过多亲密无间的师生关系啊。
“林传”里也描述过林金关系破裂的原因之一:“金碧芬写了一本小说,请林风眠画一张封面,林风眠答应了,并且也画好了,但冯叶不同意,林风眠也无可奈何,金碧芬就没有拿到这张封面。从此,金碧芬也就不再和老师往来了。”但我们也不是唯一被“拒之门外” 的,林的另一弟子席德进在《改革中国画的先驱者——林风眠》一书中无可奈何地写道:“我不知道林先生住在香港何处,我无法与他单独会谈,谁都无法与他取得单独联络,多少人想见他都被婉拒了,我能三次与他会面,已是最幸运的了。”我想他的幸运是因为他被人恨的程度没我们的深。还有,“被婉拒”究竟是被谁?谁能拥有如此的权力和控制欲?林公又凭什么会拿她“无可奈何”?而我们记忆中的林公是从不随意拒人之门外的,尤其不会平白无故地拒绝我这曾与他朝夕相处共患难过的弟子。即使是我做错了什么,林公一定会公开指责我的。何况是被冯叶诬陷我“造假画”啊,那么大的事,林公不可能不亲自来盘问我一下就开了我。现在林公走了,这其中的真正原因只有冯叶自己最清楚了。
早报:您在书中说“你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我不会说”。这些事指的是林先生的感情生活吗?
答:是的,因为当年得知林公去世消息时,我迫不及待想知道实情,并欲去港奔丧,可我连打两回电话,都被冯叶挂断了。加上我早些年就听说她诽谤我们潘家父子造假的事,所以我给了她这个“暗示”,目的是想让她好自为之。我一向认为这世上人人都有生活上的隐私,本不应遭任何他人的非议与践踏,不管外面对林冯间有何言传,到了我这里就该为止。可没想到她告状媒体时,刻意歪曲了我的用意,并将它与我的“一贯造假” 相连。
早报:2000年,中国美院主办的林风眠百年回顾展在上海美术馆举行,许江院长特意来问您借过画吗?当时是怎样的情况?
答:那时我很不了解许江,对中国美院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所以未答应借他,为此带他来见我的老同学徐永祥先生也抱怨过我的小气,我承认当时我确实是不太合作,有好一阵还觉着有点对不起林老和我都待过的中国美院。不过我自己掏了近千元复印了不少林公的亲笔书信及他早期的一套作品给许江带回美院,可在百年回顾展上,它们还是被冯叶指称为是假的。所以有时我也想,幸好我没借出原作,说不定也会被视为“赝品”。
早报:加拿大亚太国际艺术顾问有限公司曾出版过一本画册《中国现代主义绘画的先驱者——林风眠》,出品人是台湾林风眠作品的知名藏家陈秀丛,此前质疑者称书中文字部分有陈秀丛的一百余幅林风眠画作均购买自潘其鎏,您和陈秀丛是怎样的关系?
答:他是我的朋友,一位长年热衷于收集林公藏画的人,当他立志要出林公的画册时,我给予了支持和帮助。台大艺术系林风眠研究的最高权威已称赞此画册是当今世界上有关林风眠书籍中含金量最高的一本。
早报:您现在的生活状态如何?林先生在您的生命中又是怎样的一个角色?
答:我已年过八十,总想保持一颗平和、淡泊之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能吃穿不愁,每天画得动,也卖得动,我的画册也正在出版第二部,这就是我最大的福气。不错,对林公的回忆一直都是我最美好的享受,是我的生命得以延续至今,我的绘画灵感源源不断的主要精神元素和养分。我与他相处30年啊,是我一生的1/3。即使他的最后10年我们不得不中止来往,可我从没有停止过对他的思念与祈祷。在我心中他永远都是一位可崇敬的老师和慈祥的父亲。
来源:人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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