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社区 时间:2021/3/14 18:09:54 热度:572
2009年秋的“中国写实画派五年展”上,许多人把眼睛凑到一幅叫作《小唐》的肖像画近前,对那亚麻白衣的经纬线、牛仔布的水洗纹以及玫瑰花项圈的金属感啧啧称奇,距离作者上一幅类似的作品被评委误判为彩喷后两年,没有人再怀疑冷军的油画是照片了。自从达尔文尊镜子为绘画之师,西方画家凭着再现物象的强烈意愿对“真实”与“自然”做出了狂热的追求,终于在19世纪达到造型与色彩完美结合的高峰。而中国南朝画家提出的“应物象形”终被“气韵生动”所统率,至康有为游历欧洲后大喝一声“我求不真……遂退化”,才开始对“欺目乱真”的艺术倾注热情。国人染指油画百余年,在民族危亡和政治教化中走完了学步阶段,先是领受了西方从古典到现代诸多流派的洗礼,其后经历“架上绘画下课”和观念盛行的当代艺术,对技艺的轻视一度成为当今的时髦,但是仍有一些画家迷恋手工绘制的精细制作过程,在渐趋成熟中赢得了观众和市场。
所有许诺加入“中国写实画派”的人不管是否视模仿自然的巧计为艺术的根本,都甘愿投入艰辛的艺术劳作。对于西方人在几百年间建立起来的写实的庞大体系,中国人再聪明也需要付出持久的和群体的努力。艾轩承认他早期总画背影和侧面是因为他不会画脸,因为脸的表情太难了。我们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当代中国写实画派的重要画家无一例外都经历了学院的严格训练,尤其是从中央美院的附中到大学的油画系或者研修班,这似乎足以验证中央美术学院的实力。但即便在西方,19世纪体系完备的法国艺术学院里也常常培养出技术正确而毫无生气的画匠,经年累月的抠画对于习画者不啻于遭遇“吸星大法”,潜在的危险是很可能成为写实课程的模板。对中国人而言,就算掌握了写实技法也不过是学会了一种美声的发声方法,怎么唱出自家的声腔依然很难。这些从写实的大厦中走出来的画家们面临着在技术价值和审美价值之间寻找平衡的长久课题。
幸运的是,艾轩与何多苓很早就将个人的气质转化为一种语汇,无论是构图、笔法还是色调都透射出他们个人的生命哲学的意味,诚然这种意味今天已被商业化而广有模仿,但面对作品依然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诗意。杨飞云作为欧洲古典油画正统在中国学院的代表性传人,用微妙的光影编织年轻女性的表情、身体和衣饰,意欲构建一个静谧、平和的理想国,多年来的超稳定使他成为写实画派的旗帜。同样出身于古典系统的朝戈倾心于线条,对色彩使用节制而蕴藉,不论是肖像还是风景都弥漫着孤独求索的艺术家对于永恒的追思,其心灵的广阔视野极大地拓宽了写实的边界。王沂东的沂蒙山少女总是让人驻足流连,可是在当今衰败的中国乡村,无从生长出这样美丽的女子,姑且将之视为画家过去的或者未来的梦吧,因为这个几乎是伪民俗的样式一再创造出拍卖市场的高价。朱春林的别致在于把江南的秀润气息引入了油画,这曾是令靳尚谊为难的课题,温和的阳光照在女人和孩子身上,带来一种温情和幸福。有一些画家凭借扎实的功力受到海外的青睐:郭润文所描绘的教堂里的音乐会和外国女人的面孔颇具洋味,陈衍宁似步陈逸飞的后尘,将檀香扇、月牙门与中国仕女提炼成东方情韵的符号并也在拍卖市场叫响,却难以获得共鸣。相比之下,那些植根于本土的、不免生怯的表达却让人记忆深刻。许芒耀那簇拥而坐的都市男女在其错愕的表情中似乎总被一种穿透时空的力量推动着欲要分离,李贵君在他所热爱的女性题材中终于发掘到都市丽人被欲望控制同时又被欲望消费的私密的精神状态,冷军的绝招是:越刻划细节越能显示事物的精神性。而将视角投向社会底层的忻东旺殊为难得地将其油画语言与民工形象的苦涩达成了一致,由此画家的忧患与悲悯填补了人文关怀在当下的缺失。
写实画派的画家中已有人因肖像画得到英美名流的追慕,但这并不令人有多兴奋,较之文艺复兴的大师和当代的怀斯、弗洛伊德等大家所开掘的人性深度,中国画家还只是望其项背而已。艾轩说,他觉得自己像是在一条看不到头的长路上骑着自行车,必须没完没了使劲蹬;李贵君有言,对写实油画的学习就像僧侣,必须坚定至极。或许未来更多的中国画家将具备以目会心、以心应手的才能,那么在写实理想的大旗下,我们拭目以待的就是饱含创造力的、得以流芳后世的作品了。
来源: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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