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相信展望这个展览不是为了疫情才准备的，而是构思良久，至少应该在一年以上。可以这么说，这个展览是对他创作历程的一次描述；我称之为描述，是展望不以大体量作品来呈现他的艺术冲击力，而是用他创作作品的思考方式或者一些促发创作作品的线头来呈现他的思考方式。展望个展现场图片，2020.7.25，北京798展望…

我相信展望这个展览不是为了疫情才准备的，而是构思良久，至少应该在一年以上。可以这么说，这个展览是对他创作历程的一次描述；

我称之为描述，是展望不以大体量作品来呈现他的艺术冲击力，而是用他创作作品的思考方式或者一些促发创作作品的线头来呈现他的思考方式。

   展望说隋建国来看了他的这次展览，说：看来艺术家的工作室存货真不少，不知道什么就拿出一件东西来，让你触动良久。虽然这是对隋建国的原话的复述，又经过我的描写，似乎离开了他们俩聊天的语境，但是我是能感受到隋建国聊天的意味，这不是一种惺惺相惜的赞美，而是同道中人的所感，是面对同一个世界，相互不其然的一种撞击。我记得，几年前，我在伦敦的蛇形美术馆看展览，是一个德国老艺术家的个展，我随手在微信贴了几张这个艺术家的作品照片，隋建国看到了，马上给我微信，问这是哪个艺术家？“怎么他随意地把A4打印纸揉了一团，堆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山包”，虽隔了时空，这样的取意和他的思考竟完全相同。我不知道隋建国有没有实施过这样的作品，但是他来微信问我，我马上能体会到这件德国人的作品对他的撞击，因为他看到了共同的思维理念和方法，拥有一种彼此心灵契合的意念。

   因此，当隋建国看到展望在798长征空间的个展时讲这番话，也同样心领神会了他们共同拥有的理念与方法。比如，隋建国也是不经意将手捏粘土的那种感觉和泥巴拉伸为独立的创作方法和理念，将身体的习惯动作演绎成创作的起点。有人说也有外国艺术家做过这样的捏泥土样的作品，是的，有，我在香港巴塞尔博览会看过，仔细地看了很久，仔细地揣摩它们和隋建国的作品有无相同和不同。隋建国做过钢铁厂工人，又做雕塑这么久，一直是对身体的在场感兴趣。由工人的身体转为艺术家的身体，中间发生了什么变化是他追索的一个思考。

   甚至说，80年代，当我们被西方的现代主义艺术给撞击了之后，我们所做的并不是简单的学习和效仿，而是内心世界开始奔放了，发现了自我是艺术世界的基石，不是再现论，不是主题叙事，不是应景描绘，而是一个独立人格的诞生。

   因为我们隔绝得太久了，也因为与现代艺术的久违，好像我们失去了某些创造的动因，仅仅为了自嗨罢了。事实上，不是。即便在那些隔绝的日子里，人们，画画的人们、想做事的人们，也都在内心涌动着愿望，要以自己心灵世界的真实为原则，做点什么、聊点什么。所以，在80年代，那种思想的畅快喷薄才呼啸而出。那时候过来的艺术家，从年轻一代到年长而有思想的一辈，都被振奋着，做艺术，写小说，写诗歌，谈哲学，聊美学，拍电影，玩摇滚，现代舞，电吉他，录音机，喇叭裤，长筒袜，长头发，蛤蟆镜，打火机，葡萄酒，高仓健，真由美，所以才一浪接着一浪。这是由外而内的刺激，也是由外而内的激情，这是一种点亮，世界被照明了，同时也照明了自己。

   这也是八十年代以来中国的文化之路，当然也是那个时候以来的现代艺术之路（现今用当代艺术置换之）。不要小瞧这些词汇的罗列，它们完完整整是那个时候的写照，对于亲历者，记忆犹新，体会至深；它们对他们是永无忘却的人生见证。对于展望，这位经历了八十年代的青年艺术家，受到的思想撞击绝不是一次含糊的经历，也不是后来给人们的印象—以为他就是做不锈钢假山石的。其实，这次展览的第一件作品是他1990年做的一件两块石膏方块。展望特意提醒我去看这个展览的第一件作品，说当时没有想到过北京现在这么密集林立的摩天大楼，而是在想象未来城市的地下场景，有各种穿梭的管道，像人的血管与神经一样，充满了勃勃生机。这就是当时中国的青年艺术家思考中国现场的例证，这样的创作思考不是舶来品，不是效仿，而是他们看到了、感受到了一种时代的变化，他们只想把这种变化与自己的感受记录下来，由此一件后现代的观念作品就诞生了。这是熟读了百卷美术概论之后才能做的艺术吗？显然不是，也不可能是，这是基于生命的现场感受力的结果，是青年人的血脉喷张的产物。

   昨天开幕来了很多人，很多是那个时代的过来人，应该有许多感同身受。而更重要的是，此后作为开了窍的青年艺术家，他们一路走来，总是一次又一次从身边、从细节微末里，找到自己的创作灵感和实验点。

   所以展望的这个展览，不是重温他的标志性作品—不锈钢假山石，而是呈现他几十年来的一次次冲击。

   他每一次冲击也许都没有变成攻占山头的旌旗招展，但每一次都为他的下一次冲锋积累了又一次的基础。如果不是这样一次的微体量、均衡、不事张扬的展览，我们后来人无法想象人到中年的展望原来有这么多存货和实验，是一个时刻冲锋的人。

   他前年在上海龙美术馆的展览，展示了他3D打印的雕塑，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再之前的人造石，更是某种科学实验；他不仅静态地拿捏那些物品、物件，也身体力行，爬山越海，足踏废墟，又是一个行为艺术家。前年，我策划“佛教与艺术”，展示了他的《药师佛》，一件通体是药片塑身的作品，让那些穿袈裟的僧侣啧啧称奇。不要说达明·赫斯特做过药品柜，佛之于中国人是救治心灵的一种渴望，药师佛是赫斯特模仿不了的，而他的药柜是后现代消费社会的奇观，救不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消费，是产业。

   看了展望的这个展览，我的直接感受是中国艺术家经历了这几十年的磨砺，他们有着自己的思考与挑战，他们在由外而内地求索自己的艺术之路。

   我早上发微信，说这是“内循环”，我的意思是说这是一种来自心灵启悟的东西，它不是封闭的循环，而是敞开了心胸的拥抱，在自己的意识里形成强大的冲动，然后冲出去，做自己的东西。

   中国的艺术家就要有这股劲。我们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但我们做艺术则是以心为测量，做有心的艺术，处处都来“艺术内循环”。

　　展望（1962，北京） 是中国当代艺术家在世界艺坛的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目前生活工作于北京。假山石系列是其观念雕塑的代表作，它以镜面的不锈钢拷贝了传统文人石，为现代人提供了跨越古今的视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