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社区 时间:2021/3/14 22:04:25 热度:659
“也许很远或是昨天,在这里或在对岸;长路辗转离合悲欢,人聚又人散;放过对错才知答案,活着的勇敢;没有神的光环,你我生而平凡;在心碎中认清遗憾,生命漫长也短暂;跳动心脏长出藤蔓,愿为险而战;跌入灰暗坠入深渊,沾满泥土的脸;没有神的光环,握紧手中的平凡;此心此生无憾,生命的火已点燃……”
电影《我不是药神》的主题曲《只要平凡》曾剥下了嬉笑怒骂的诙谐外壳,直指柔软而慈悲的内心世界。小人物的困顿、勇气、蜕变亦流转于哀婉的歌词之中,似一出致敬命运的动人自白。这也正应景了1月底突袭而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全国10几亿的人们回到家中自我隔离,通过电视及互联网媒体时刻关注着这场牵动亿万人的瘟疫。和很多不能抵达一线抗疫的人们一样,无能为力也是艺术工作者这样一个文艺领域的表达者的日常状态,艺术家们有的长居家中,有的长居工作室,有的拿起画笔记录,有的在社交软件发起了公益捐赠……握紧手中的平凡,力所能及做出一丝行动,期待着疫情消散的那天到来。
1捐赠
不要神的光环,只要你的平凡
“比起大家做的,这些不算什么。武汉是我的故乡,我的亲人和朋友都生活在此,我的根也在这里,本来今年春节要回家看父母,结果止步于疫情爆发。这段日子我难过、焦虑又感到自己能做的很有限。”
1991年,艺术家在武汉的工作室内,其身后是刚完成的《协和三联画之一》艺术家曾梵志向母校湖北美术学院教育发展基金会捐赠100万元人民币,另分别向武汉协和医院和金银潭医院分别捐赠50万元人民币,用于支持武汉抗击疫情及疫病防治工作。
曾梵志早期曾创作过《协和三联画》系列,画面中描绘了医院常有的几大场景:会诊间、手术台、病床间。当时,曾梵志每天会经过医院,那儿简陋的环境,病人特有的空洞茫然的表情都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让其反思生命的重量。
曾梵志作品《协和三联画之一》,1991,布面油画,180x460cm“前几天,无意之中看到武汉临时医院的照片,很多病床放在一起,我确实突然又想到了这组作品。当时经历的气味、声音和场景一下子重现了。这种感受很复杂,我意识到一种木然的痛苦,日常快乐的苍白和浅薄……我想最近这段伤痛的记忆会刻进好几代武汉人的心里,由此我们或许应该真的思考一下自己未来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好,能为下一代年轻人带来一些什么改变。”曾梵志说到。
曾梵志作品《协和三联画之二》(局部),1992,布面油画,180x460cm和曾梵志一样毕业于湖北美术学院的90后女孩邓歌,在疫情爆发开始到现在,一直和她的“口罩天使小分队”奔跑于一线。邓歌在最开始感到新冠肺炎疫情严重以后,就早早把父母安置在三亚,于1月20号回到武汉,在一线充当志愿者,为一线救护人员派送和捐赠物资。
虽是美院毕业,邓歌因为爱好在毕业后当起了武汉本地嘻哈厂牌“不良公社”的主理人。疫情没发生以前,她本盘算着要让20个本地Rapper在今年3月初参与一个武汉的大型演出。如今演出搁置,这个“不良公社”的带头人火速奔赴一线,每天奔跑于武汉城市的各个角落,给一线人员送去宝贵的物资。
有一天,来自另一个城市的艺术人士,中央美术学院的陈曦教授在微信群里提醒大家是不是为灾区实际做点儿实际的贡献,群里的同行艺术家张小涛觉得是特别好的建议,因为早有心思却由于不太好意思没有说出来。他们共同指向的是为武汉一线的医护人员捐赠医疗物资。
邓歌的抗疫“座右铭”
这个名为“大象群”的群友们找到了湖北美院油画系毕业的邓歌,他们想委托邓歌为其帮忙派送捐赠物资。“大象群”的群友们很快自发形成捐款,他们希望捐赠快速而有效,不要有太多中间环节,实时帮助到一线的医护人员。找到邓歌这样的本地人,他们心头大石总算放下,便各自放心的发起了呼吁。
很快,捐赠者迅速增多,几天之内便有400余人,得益于群友们的群策群力,他们当中不少人到自己的朋友圈发起呼吁,一传十十传百,很多同行的微信群也自发形成了捐赠。
大象群捐赠的医疗物资抵达一线
“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我们一下子捐赠了近三十万,有位神秘人周大哥一个人就捐了12万元的防护服。找到邓歌让我觉得这种平凡当中的人,充满爱、道义、良知和责任的90后特别欣慰。刚开始群里有人唱反调说不要捐,说这个是投向大海的一把斧头,但我觉得如果有14亿斧头,那就是天雷滚滚,你要去改变,只有从自己做起,才能改变现状,不能光喊口号,行动才是一切。”张小涛说到。
大象群群友“神秘人”周大哥捐赠的1200套防护服
在张小涛看来,群里的艺术家都想要拿出一种态度,没有态度就没有形式,语言也都会变得虚假。从武汉志愿者邓歌的亲力亲为,艺术家们看到了灾难中的微光。群里也是艺术工作者的另一位武汉人因为在日本京都大学读博士,也在京都的朋友圈发起呼吁,加入到捐赠队伍。很快,美国、德国、意大利的华人艺术同行也都行动了起来。
17年前,2003非典的时候,张小涛在798的工作室画画。“从来没有那么安静过,我每天从花家地西里骑车到798,我记得当时是画蛋糕,变质的蛋糕”,也是那个时候张小涛开始了他的“烂草莓”系列,他坦言,非典的时候没有封城,这次湖北封城,他感受到的恐惧放大了10倍。
邓歌和她的志愿者们每天奔赴于武汉的各个地方
“这段时间把以前没看的书翻来覆去看好多遍,做笔记,讨论一些东西,我觉得这个可能是不幸当中的万幸,有时间去思考。虽然我从98年做《快乐时光》就开始研究病毒的一些图片,包括当时在广东美术馆做的《流行病毒学》,还有动画作品《痕》都有病毒,《迷雾》、《萨迦》、《三千世界》、《浮游》有好多是关于微生物细胞,微观叙事其实就是放大的美学。当然,我现在不会蹭热点来做,过了热点以后慢慢花时间来做,做影像作品也没有那么快,需要反复推敲和巨大的工作量。因为我觉得艺术家不能太应景,我们不是做新闻工作。我看《梅杜萨之伐》这本书,事件怎么变成一个公共性的影响和传播,艺术家怎么创作这个作品,我特别受启发。包括上次我在银川当代美术馆的个展,为什么叫《显微事件》,其实有这种考虑,就是今天的媒体,怎么对时代、对人的一种塑造和改变,我是对这个有兴趣的,一定会再做,我也在消化中。这是今天中国艺术家都必须面对的现实,我们的现场,这是你的土壤根本回避不了,如果是一个有良知的当代艺术家,必须要回答这个问题。”张小涛补充到。
2书写
这个“痛”不能白“痛”!
去年腊月底时,湖北艺术家傅中望去了一趟江西看围屋,像一些城墙一样围着的围屋,在旧时用来防御外来入侵。傅中望特地去考察、拍摄,为其创作做一些准备。结果一回到武汉,武汉就封城了,他调侃自己是从一个“围城”跑回到另一个“围城”。
戴着口罩的傅中望
回到武汉城,傅中望已经买不到口罩了,靠着朋友们的“救济”所寄来的口罩勉强维持日常之用。“前两天我们小区,买菜都是小区门口递交,你要订购的菜,对方把菜放在门卫,隔着很远,把手机放在门卫台上扫一个码,你再拿走,就是这样百十几米的距离状态下移交。有天我出门去取菜,一着急下楼忘记了戴口罩,一下子就特别害怕的跑了回去把口罩戴上。会有一种危险意识,现在出门不戴口罩感觉是很不负责任的,对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别人不负责任。”
傅中望在家中写字
傅中望书写的“关键字”
在疫情当中,傅中望感慨,生命真的很脆弱。“在我身边也有艺术家,像刘寿祥平时都是很好的朋友,身体也都很好,谁能想到出现这样的情况,说他要死于什么病痛我们都觉得不太可能。但是这个肺炎病毒一下就无情的把他带走了。”
宅在家的傅中望平时只能靠看书写字度日。傅中望平时并不练书法,但是用毛笔写字让他觉得有趣,“有自己的痕迹,想写一些有意思的字,最近我老是写一些关于疫情当中的一些关键词语,封城、封、隔离……这些字天天会在你的信息里边出现,反复地出现……我也会用手机做一些图片,算是个人困在家里的一个视觉表达记录。”
傅中望用手机制作的图像
吃饭、睡觉、写东西、画东西、看手机成了傅中望这段时间的日常。“呆久了以后就没有白天黑夜了,有的时候白天睡觉,有的时候晚上睡觉,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状态。我相信很多人处在这么一个状态,所有人都在一种惶恐、焦躁和不安中渡过每一天,艺术家真是无能为力,没有办法,也做不了什么东西。有时候可能只能是发发感慨。”
因为疫情,艺术家陈文令在北京民生美术馆的大型个展被提前关闭,他索性回到泉州安溪乡下,一待就是一个月。
陈文令在家中写书法
“首先是民生闭馆了,个展被提前停了,可能馆里会研究能不能后面延长一点时间,不然我的损失很大,原来的打算是跨年展。整个工作室的助手也全停工了,但这种损失相对大多数人显得微不足道了,我们个人的悲痛也是很小很小的,因为都能弥补都了。那些因为疫情付出宝贵生命才是巨大的悲痛。六年前中国还没有提出讲命运共同体的时候,我做了一件4米长的作品《共同体》,当时在韩国展览。整个社会不是说出了问题你再亡羊补牢,有一些东西补不了,生命没有就没有了。我个人感觉中国整个文艺界要有更深刻性的反思,每个人由衷而发的声音,让更多人感同身受,使这个民族里边真的是从内在性里一步一步向前成长。光是经济是不够的,想想看现代社会进入算法时代,什么东西都是计算机,通过公式算出来的,而且是精确地在算。这次谁算出武汉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封城?北京的禁足什么时候完全可以消失,谁能算出来?都是那么的无助。”陈文令感慨到。
在陈文令看来,灾难面前,艺术家一定要毕生坚持反思和批判精神的态度,如果一个艺术家专门粉饰生活、矫饰生活、歌颂生活是远远不够的。只有通过不断地反思,发出声音,可能业态才会更有意思。
陈文令书法
回到泉州的乡下,陈文令几乎每天写书法,过上了一个书法家的生活。“以前做当代艺术每天都很操劳,能够向内缩一缩也挺好,其实也是一种充电。每天读书、写字、跟小孩玩,我平时很少这样子的,这次我觉得疫情是整个中华民族的一种大停顿,也是一种个人性的停顿。当然我希望有能量的个体命运和民族都应该在停顿中获得新的成长。这种痛不应该是白痛的,如果成为一个没有觉悟的人生和民族是很可悲的。很早以前媒体采访我就说过,别的地方的难民你不管,你觉得事不关己,以后很快自己会成为难民。在大家共患难面前,每个个体生命无一例外,都要关注共命运的整体关系,多一些自我质疑、自我审视、自我重建,不然这个国家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强国。”
陈文令书法
在陈文令看来,目光所及的所闻、所想、所感、所痛会汇聚成想法和方案,但他会跟助手讨论,慢慢酝酿和琢磨,最终长出一个比较完善的作品。“不要忘了贫困的时候也是可以做艺术的,可以用很朴素的,即兴的展开你的创造,有时物质性相对贫乏时,精神反而会富饶起来,艺术家不会被现实条件捆绑住自由的天性。具体怎么做?做出来怎么样?还要论证。我平时做东西,除了在网上带有即兴感,真正以个展、重要的展览参加,我一贯比较严肃的,一定要深入琢磨之后再发力。”陈文令补充到。
3我们在同一条船上
瘟疫与死亡,人类逃避不了的主题
去年因为香港的安全问题,艺术家艾安原定的个展被取消;此次又遇上疫情,本来2020年3月中旬在香港的个展也因此延期。
“看来,变化是‘常态’,不变的只能是自己了!安静的画画吧。”艾安说在生活中,变化是常态,不变的是自己;而在创作中,不变的是常态,变化的是自己。
艾安家中的工作间
艾安坦言在这几年的创作核心的内容上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超现实的荒诞还是他常常使用的一种手段,画面从九十年代的灰暗情绪延续到稍有明亮色调的“天空”和“物语”,人的精神层面在绘画里常以人兽合体的样貌出现。
艾安作品
“即使是看似写实手法出现的动物形象,我也是尽量给予它所谓‘高尚’面貌,比如一只矗立在山顶上的狗,它和我们日常对于英雄的认知是一致并趋同的;呆板的手持利刃的人羊合体,采取了一种标准正面照的构图方式。在我看来,世界本就不是只存在着‘人’这样的高等生命,世界的构成是太过丰富,以至于在‘人’看来,真正的世界里,潜藏着无尽的未知而无法判别。”
面对疫情,艾安坦言最大的感悟还是人的脆弱。在他看来,这不光指人的肉身,精神的脆弱是远远超过肉身。“前几天把我去年年底完成,但却迟迟没有命名的一件作品发了朋友圈,题目是《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虽然它不是为瘟疫所作,但是,这恰恰对应了今天我们面对的这个严酷和危机四伏的世界,想想满城的行动的封闭到表达上的禁言,人在面对世界面对自然是否应该重拾卑微与收敛的心?”
从艺术家的角度思维看疫情,艾安认为它恰好更加印证了艺术创作的一个重要母体:瘟疫与死亡,人类逃避不了的主题。
艾安作品
“记得17年前非典那个时期,我也在北京。所有工作都停止了,各行各业基本上停转了,每个人心里都是忐忑不安。记得当时官方正式发布这个疫情的时候是三月份了,已经进入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天气也越来越热,但是,每个人面对越来越严重的非典疫情,心却是越来越凉的。非典疫情的传播,算是给我们上了一堂很好的公共卫生危机课,它教会我如何在面对这样重大的突发疫情的情形下,保持怎样心态去应对。不过,我也在想,今天的新冠病毒发生,有太多十七年前的影子,难道非典的教训就没有一点警示的意义吗?每天,当面对那些海量的疫区信息时候,那些疫情的传播造成了数万人的染病,数千人的死亡,那些不成比例的被感染的医护人员以及他们在恐慌笼罩的情形下还要去救护那些受感染的人,心情真的不能平静。真的要感谢非典的历练,它让我稍微有了一些理性的心态,就是代价太大了!”艾安说到。
戴着口罩的郑达
武汉是一座很“躁”的城市,希望它早日康复
而令艺术家郑达想不到的是时隔十七年,“末世情节”找上了他工作和生活的城市武汉。而在十七年前,“非典”的侵袭正好是郑达的大学毕业季,那时郑达刚刚拿到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当年的研究生复试因为疫情的特殊情况,是我们自己在家按照考试要求提交作品,我用三维软件渲染了一张写实的SARS病毒的海报,那时信息的流动较慢,没有现在社交网络的普及化,通过作品的创作也科学性的理解了疫情,提交的作品获得了专业成绩第一名,学校对图像的原真性有所疑虑,后来又提交了三维软件的源文件才顺利入学。”郑达说到。
“这次彻底陷入了‘末世情节’。特别是武汉的朋友们种种遭遇与经历,让人悲愤而无力,大部分的信息来自于各种自媒体,现实与数字内容重叠混杂,让我一时无法应对。同时,‘钻石公主号’像漂流的孤岛一直靠近在日本海岸,船上的人只有已感染和可能要感染的人类,封闭的内部机构给病毒提供了意外的完美传播模型,数据也实时的映射到全球的30多个发达经济体,这个样本正如马丁.路德金所说‘我们也许不是来自同一艘船,但现在我们在同一条船上。’”郑达说到。
郑达用无人机拍摄的恩施建始县业州镇街景
郑达在最近为媒体的撰稿“空荡的城市,末世的景观”中写到:我是典型的未来主义者,更加信奉基于创新技术的数据与算法建构的世界,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基本上每周都去不同的城市工作,相信新技术的速度感与社会更新能力,不愿相信依赖于故事性的真实,但是封城初期武汉城内的生死相隔的个体网络日志与各种求助信息,着实让我无法入眠。从情绪化的悲愤去理解大时代大事件中个人边缘化的生存境遇,是我之前更为理性的艺术工作里少有触及的。文学性的想象在这样静默的生活状态里使得自我意识在改变,“感官增强”、“生命3.0”、“可计算的媒介”、“cybrog永生”等日常的关键词慢慢消散,只能回望过去,才觉得能体会当下。
天气好的时候,郑达会在院子里放无人机,拍摄完全空荡的城市,他说这是一种电影般的末世景观,城市的街道就像哲学家齐泽克所说的“非消费主义世界图景”。“技术的发展让我们更加独立于自然,同时在一个不同的层面上,更加受制于自然的奇怪发作。”
“封城后的隔离式生活就像是对于他者的免疫,这样的免疫对于互联的日常,形成了跨越“功绩社会“的时间间隙,可以静默式的停下来,对于创作工作,这个时候我不愿意去实际面对,但艺术不是安慰剂,现在我们需要额外的善意、额外的信任,就像一位艺术家朋友aaajiao谈到‘回到艺术家的社会身份,你也是一个可以发声的人。’”郑达说他很想武汉,想回到熟悉的工作室和实验室,想念“Low-Tech Art Lab”的宅男宅女们。“武汉是一座很‘躁’的城市,不管是本地朋克音乐,还是它的市井气,充斥着混杂的生命力。望它早日康复。”
4
手记
画笔可以帮助拉长一点记忆
因为此次疫情,艺术家林国成在2020年上半年的活动行程也都取消了,下半年还有两个个展,也许会如期,也许会推迟,一切都是因疫情待定。
林国成的每日一记
“去年年底和年初疫情期间有两个朋友去世了,人死如云烟,好像所有的都消失了。所以趁自己还有力量的时候,把它都在艺术里面释放出来,那么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比如席勒。”林国成说到。
林国成的每日一记
作为一个互联网工作者(1998)的OG,林国成坦言虽然后来从事艺术创作,但对信息的体会要更多些层次。在他看来,群情汹涌的背后是遗忘,光辉和卑劣都会消失在另外一个群情汹涌里面,被遗忘……
在疫情蔓延后,本就习惯坐“冷板凳”的艺术家林国成开始了“每日一画”,通过自己的钢笔记录网路上传播及报道的疫情新闻图。
林国成的每日一记
在林国成看来,互联网太善于遗忘了。“很多新闻大约三天后,很多人就忘了。记录是艺术很重要的部分,可以拉长一点记忆。”
“毕竟我们是以置身事外的状态,多谈,取材去消费那些置身事中的人是如此的不人道。我的态度是记录,用画笔记录,那些人性的光辉和暗淡,留到后面可以帮助些记忆!留点记录!”
非典时期,林国成画的插画
林国成想起2003年非典的时候他尚在重庆黄桷坪求学,他依稀记得那时的规模和影响远小于现在,但仍然有一种模糊的“隔离和封闭概念”。“以致我有一些玻璃瓶子里的人和动物的创作,未曾想竟然和现在的景况也是贴切的……”
隔离期解除时,我会做一件“没有戴口罩的自己”
雕塑家罗小平同样每天至少做一件作品,由于把自己的家让出来给弟弟住,他每天只能待工作室里。因为是做的陶泥作品,所以晾干后就可以在自己工作室的窑炉着色烧制。因此,罗小平的创作不需要借助工厂生产,所有的东西也都可以在工作室完成。
罗小平的创作 《隔离期手记》
“以前觉得灾难似乎离我们很远,这次是10几亿人口一起经历这场灾难,这迫使我们不得不从更深层的角度思考这些问题。我们艺术家又没有别的本事,不能像企业家有巨额捐款,或像医务人员一样去到一线支援,更多能做的只是通过作品来表达。”
罗小平以前的很多作品都是关于“时代广场”,关注社会当下的民众,他很快想到自己该创作什么,延续了过去的表现手法,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到作品中。“柯勒惠支并不是在最底层的人,但是他描绘出德国底层民众跟生死抗争的悲情时代。我现在能够体会到当时他所做的,因为经历这样一场疫情,我们在事件中都不是局外人,都是当事者;我们都需要更冷静从自身角度看待这个社会,包括看待自己,看待人与自然的关系。”罗小平说到。
罗小平的创作 《隔离期手记》
罗小平把每天的创作手记叫做《隔离期手记》,创作会一直持续到疫情消亡,直到人们被“解禁”,持续到我们可以外出自由地呼吸空气,可以拥抱家人和朋友。那时,他会做最后一件作品,即做自己,没有戴口罩的自己。
“ 屋的墙壁虽然隔离了我的身体,但墙壁从未能阻挡外面与疫情征战的鼓声对我耳膜的震动。我唯一能做的,也是我必须做的,就是用我的方式,来记录和诉说当下发生的事件、人物以及我内心的悲悯。从隔离期开始,我将每天手记一个浮雕人物,他们都是与这次疫情和抗争相关的普通人。口罩或许遮住了他们的脸部和表情,但无法遮住他们对生的渴望与对死的恐惧、无法遮住他们的挣扎与怆然、无法遮住他们的呼唤与悲抑……”
5艺术家的隔离日记
柯明:我的“隔离期日记”
“2020年2月2日晚上的我,依然不能确定是否被感染,虽然身体状况时好时坏,呕恶发烧、恶心胸闷时而发生。很多已经确诊感染病毒的朋友告诉说:我现在40岁身体机应该比较好,保持良好的心态和意志,增强自己的免疫力是可以自己战胜病毒的。所以此刻,我正在用自己的身体和无形的病毒作抗战。我已经在一个独立隔离的房间里独处7天了。”柯明在自己的隔离日记中这样写到。
从2020年1月23日封城到被居家隔离,刚好一个月的房间。一个沙发当床、一个桌子一台电脑、一个凳子、一个小健身器。 柯明于武汉东原乐见城K3拍,拍摄时间2020年2月23日
2月2日那天的武汉,因为和确诊病人有密切接触,艺术家柯明没有办法参加他在纽约的个展“cross”,处在隔离状态的他身体状况时好时坏。他写下隔离日记来记录自己的心情和所见所闻,“我当时强烈感觉到如果就那样死了太划不来了,还有那么多有趣的艺术项目没做完,还没有一个自己的后人,所以最近特想找人生孩子!”柯明说到。
1月22日,柯明突然收到好朋友发给他的信息,说同事在银川被确诊感染了新型冠状病毒,和他一样,柯明瞬间有点紧张了,因为他与被确诊同事有过密切接触。1月20日,官方媒体已宣布此病毒可以人传人。柯明知道自己很危险了… 特别是今年,他的家人专程从山东来陪他过年,最小的侄子才3个月。他无法想象如果身边的亲人因其而感染,他将是多么对不起他们。
武汉封城中,还未严格封户前出来购物小卖部 2020年2月9日 柯明拍摄于南湖
随后,分别于1月28日和1月31日,柯明朋友的另两个同事被确认感染。官方感染数据在不断在飙升,死亡的人数也在增加。“我的天啊,此刻我真的很害怕,因为死亡真的可以离我这么近。我退缩了,甚至忘记了自己在纽约的个展,但我的策展助理不断的鼓励我,告诉我,不要忘记自己对社会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要相信自己。我清醒过来也希望在此次的展览中记录一些关于疫情的情况因为他们需要被记住!于我的个展而言这是一个非常真实的巧合,我祈祷上帝保佑自己以及每一位人平安无事!”柯明在日记中写到。
柯明 《人民的草》 朝鲜大同江边喂养 2017年
从2017年开始,柯明每年会在中国的春节推出一个用自己的身体和中国传统生肖年结合的行为作品,最终以图片和影像的方式呈现出来。一方面,柯明想记录身体每年的变化;另一方面他想在每一个当下观察和记录中国的社会现场,并发现一些问题。中国的12生肖分别是鼠、牛、虎、兔、蛇、马、羊、猴、鸡、狗、猪、龙。他们起源于秦汉时期,在中国文化里万事万物轮回相连,包括人的命运。2017年鸡年、2018年狗年、2019年猪年,2020年鼠年, 他计划做满12年。
柯明在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被抢的周围环境 2019年10月
近年来,柯明亲自把韩国的草带到朝鲜喂过羊;他在哥伦比亚波哥大被人抢劫;在欧洲原始森林途过步;和墨西哥毒贩握过手等等,经历了这些在周围人看来都非常疯狂的艺术项目,但他从来没有像这次在自己家乡“封城”经历中这么畏惧,“因为你不知道危险来自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身边的人包括自己会被确诊感染病毒。一旦感染严重,你又担心没有足够的医疗设备、病房和医生来医治你。因为被感染的人真的太多了!远远超出政府和医院的接诊能力。”
武汉封城期间,被封户的一家六口人在一个房间,柯明摄于武汉 2020年2月16日
如今,柯明安然渡过隔离期,他隔三差五的奔赴于武汉的各个角落,用镜头记录下这个难忘的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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