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社区 时间:2021/3/14 20:14:41 热度:552
具有中国特色的老行当,曾经和人们的生活密切相关。无论是生活需要,还是情结使然,那些渐行渐远的老行当在今天依然散发着久远的魅力,成为一个个文化符号。
在传统节日里,“传统”是日子的一个主题———传统文化、传统生活方式等等,以各种方式回到现代人的关注里。
今天,本版摘取了《江南老行当》一书的部分内容,让读者在中国传统老行当的记忆里,回味有生活温度的历史。
具有中国特色的老行当,曾经和人们的生活密切相关。无论是生活需要,还是情结使然,那些渐行渐远的老行当在今天依然散发着久远的魅力,成为一个个文化符号。经由这些文化符号,今天的读者可以重温存储在其间的传统力量,感知时代变迁的轨迹。
磨剪铲:老百姓离不开的一门手艺
看过京剧《红灯记》的人都会吆喝一声:“磨剪子来———镪菜刀!”在日常生活中,磨剪铲刀可以说是一个很不起眼的行当,但它却是五行八作里老百姓离不开的一门手艺。
磨刀师傅的行头好像都是一模一样的:肩扛一条长凳,一头固定两块磨刀石,一块用于粗磨,一块用于细磨,凳腿上还绑着个水铁罐。凳子的另一头则绑着坐垫,还挂了一个篮子或一只箱子,里面装一些简单的工具,钢铲、锤子、钢锉、水刷、水布等。磨刀师傅肩扛的这条板凳,在儿童谜语中比喻得非常形象:“骑着它不走,走着不能骑。”“骑着”是指磨刀师傅干活时骑在凳上,那自然是不走的了;干完活磨刀师傅扛起凳子走路,是人走,又怎么能骑呢?
逢年过节,磨刀师傅生意特别好。此刻正是用刀的时候,如果刀钝了那才叫急人。常常母亲在厨房切菜,突然由远而近传来略带沙哑的“磨剪铲刀———”的吆喝声,母亲手持厨刀对我大叫:“快去,把磨剪铲刀的叫来!”我随即跑到门口喊一嗓子,把即将远去的磨刀师傅叫回头。
磨刀师傅一般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年复一年的风霜使他们显得很苍老,皱纹已爬满了黑黝黝的面庞。磨刀师傅从母亲手里接过厨刀,扎上皮围裙跨在板凳上,干起活来挺有架势:他劈腿呈骑马状,自诩骑的是日行千里的赤兔马,磨的便是青龙偃月刀。磨刀人磨刀讲究看刀口,硬的要在炉子上退火,软的直接端起铲刀对着刀刃就铲。铲刀是一根尺把长的铁杆,两头有横扶手,铁杆中间伸出一把优质的钢刀,用它铲刀的双刃,白色的铁屑直往地上掉,厨刀被铲得雪亮。铲完后,先在粗磨刀石上磨,一边磨一边往刀上淋上清水,磨一阵,磨刀师傅用他那生满老茧的手指在刀刃上轻轻刮一下,然后眯着眼看看刀锋,接着又很有节奏地磨,看他那神情好像很陶醉。磨得差不多了,他将刀移到细磨刀砖上换个姿势再磨,一把钝口的厨刀,在磨刀师傅的手里,只消一袋烟功夫就能“旧貌换新颜”。
篾匠:十根指头像树根一样粗糙
篾匠是一门古老的手艺,过去老百姓日常用具多为用竹子加工而成,大到房屋、床铺、躺椅、桌子,小及竹篮、淘箩、蒸笼,甚至连热水瓶壳也是竹编的。
黄篾匠少时跟师傅走街串巷“吃百家饭”,自己挑个篾匠担在前头走,师傅跟在身后不紧不慢地吆喝:“竹篮、淘箩子修……”篾匠担也是典型的“八根系”,一头是工具箱,一头是材料架。有一件特殊工具是篾匠独有的:度篾齿。它像一把铁打的小刀,一面有一道特制的小槽,它插在任何地方,柔软的竹篾都能从小槽中穿过去。担子另一头俨然是个大竹筐,不过,其他竹筐是用绳系的,这里用的是竹片,两根宽竹片中间用火熏弯,十字交叉与竹筐连体形成一个竹架。竹筐里放着长长短短的竹片,竹架上挂着锯子、圈成圆圈的竹篾,下面挂一些竹篮、淘箩之类的半成品,可以说既是材料架又是展销台。
黄篾匠挑了三年篾匠担,跟师傅学得一手好技艺,砍、锯、切、剖、撬、编等基本功样样扎实,件件通晓。他剖的篾片,粗细均匀,青白分明;编的篮子,精巧漂亮,周正方圆。黄篾匠有他做人的信条:篾匠手艺是细致活,做得好不需要吆喝。东家还没有做完,西家就来请了,风风光光上门,踏踏实实做事,体体面面拿钱。
破竹,是篾匠的绝技,毛竹一头斜支在屋角,一头搁在黄篾匠肩上,锋利的篾刀轻轻一勾,碗口粗的毛竹便拉开了一个口子,再用力一拉,只听得“啪”一声脆响,便裂开了好几节。然后,篾刀顺势往下推,随着“噼噼啪啪”的声响,竹子节节裂开,“势如破竹”在这里得到了最准确的诠释。但很快篾刀被竹子夹住动弹不得,此刻只见黄篾匠放下篾刀,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两片大毛竹,用力一抖一掰,“啪啪啪”一串悦耳的爆响,毛竹訇然中裂,那姿势犹如武术表演一般优美。
篾匠活的精细全在手上。成年累月编织的确苦了黄篾匠这双手,伸出来,十根指头像树根一样粗糙,到了冬天到处“沟壑纵横”。有道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遗憾的是,黄篾匠吃了一辈子苦,却家徒四壁,老一辈薪火相传的篾匠手艺被他继承下来,但离人上人却越来越远了。
炸炒米:最是暖老温贫之具
“炸炒米喽!有炸炒米的来呀!”从小听到这吆喝声,就感觉到快过年了。过年前,家家户户要炒花生、蚕豆、葵花籽,还要炸一坛子炒米。一来是为了过年放花生糖、芝麻糖、炒米糖,炒米具有干燥功能,糖埋在里面不会软;二来是防备乡下亲戚上门时上街买点心不方便,临时泡一碗糖水炒米让人家喝下去暖暖身子。郑板桥在《板桥家书》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天寒冰冻时暮,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具。”
炸炒米一般用粳米炸,炸出来颗粒大,表面有一层油光。炸炒米的担子,一头是风箱,一头是炉子和锅。炸炒米锅竖起来像颗炸弹,前面有个“独角”,锅膛中间大两头小,后面是把手,把手中间有个气压表。
炸炒米的师傅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摇炒米锅,一手拉风箱,动作协调娴熟,有条不紊,等到气压达到预定程度,他将炒米锅塞进一个特制的麻袋,一只脚踩住炒米锅,一只手用铁管套住从麻袋里伸出来的那只“独角”,大喝一声“响拉”,“嘭!”一声大米在空气中迅速膨胀,炒米就炸成了。
炸炒米的不光炸米,也炸玉米、蚕豆、黄豆、年糕片,蚕豆炸出来特别酥,干年糕片一炸像猫耳朵。炸好的炒米都放在固定的坛子里,这个坛子就叫“炒米坛子”,舀炒米的东西也是固定的,一般为罐头盒。小孩放寒假整天没事,心里总惦记着那坛炒米,家长一不留神,小孩就窜到屋里,先抓两把炒米解解馋,再将两个口袋装满,一蹦三跳逃出家门,弄得一路上都是炒米。
其实大人们也喜欢吃炒米,头疼脑热吃不下饭,泡碗炒米茶喝喝很开胃。我父亲临终前就想吃泡炒米。当时我刚七岁,隆冬季节,拎着大大的包找到炸炒米的,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一锅炒米。炒米拿回家,父亲还没吃完,便撒手人寰。因此,炒米虽好吃,它却有我童年时代一段悲情的记忆。
听书:泡上一壶茶听说书的艺术享受
江南人历来喜欢听评书,老听众不仅熟知书情、书艺,而且能绘声绘色地表演。夏夜,酷热难当,家家户户都把凉床、竹椅搬到露天纳凉。此刻,老听众摇身一变就成了“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端坐在凉床中央,旁边自有小孩主动为他把扇煽风、端茶递水。“话说武二郎一口气喝了十八碗白酒,拖着哨棒踉踉跄跄直奔景阳岗……”这抑扬顿挫的话语经过“说书先生”的着意渲染,越发变得勾魂摄魄,说到精彩处,他们也会突然打住:“欲知英雄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急得一帮小孩抓耳挠腮,为了继续听书,卖力说好话、倒水。对方得到这“尊贵”的享受,常常“盛情难却”继续说上一段。我从小受《水浒》《清风闸》《施公案》评话的熏陶,武松、鲁智深、皮五辣子、杨香五便成了心目中的偶像。
据史料记载,故乡古镇早在清代就有了书场。到我记事时,就知道有一家松源书场。这家书场俨然是个茶馆,厅堂之上搭一座高台,上面放一张条桌,说书先生登台便可表演。说书先生模样一般比较俊秀标致,身穿长衫大褂,通常以扇子、手帕为道具,偶尔用醒木猛击一记桌面,以增加现场气氛。去听书的有各式人等,泡上一壶茶听说书,既是品茗休息,又是一种艺术享受。由于书场紧靠学校,放学以后,我经常和小朋友折进了书场听书,只要靠后边站不占座位,人家照例是不收钱的。
裱画:阅历与技艺的练就
江南人对书画艺术情有独钟。常言道:三分画,七分裱。装裱书画,是一门独特的民间工艺,书画只有经过精心装裱,方能使笔墨和色彩更加突出,从而增强作品的艺术感染力,同时也便于欣赏、收藏、流传。“穷字富裱”,此话有点过头,但从另一个角度点明了装裱这一行当的神奇之处。
在江浙一带,历代书画家、收藏家都很看重苏州的装裱。宋代书画家米芾、米友仁父子,经常和装裱师傅一起探讨装裱技艺,从而发明了古绢、古纸冲洗补全技法,因其创始于宣和年间,故称之为“宣和裱”,一直流传至今。
我一位好友的弟弟就在扬州古籍刻印社从事装裱工作,据他介绍:从有文字记载看,我国裱画艺术至少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至宋代,已发展到相当高的水平。
装裱有着十分复杂的工具和材料,其工艺过程更是细致和繁冗。一般先要将材料进行托染,将绫绢正面铺平,以排笔蘸清水透刷,用干净毛巾吸干水分,涂浆糊,以纸对齐绫绢边展正刷实,纸中不能存有汽泡,以免影响字画的质量。然后上墙晾干、托镶料纸……
“装裱并不是一种简单的加工工艺,它渗透着装裱师的灵气,是一种艺术的再创造活动,没有灵气的装裱师,装裱出来的东西是没有生命力的。”好友的弟弟虽然是个学徒,但他酷爱装裱艺术,立志成为一个真正的装裱大师。他告诉我,由于技术复杂,学徒五年是常事,而对眼力的培养,却需要毕生的修炼。往往是人至晚景,阅历与技艺炉火纯青才能练就“火眼金睛”。如果没有一定的书画艺术学养和功力,遇到送来装裱的字画是残缺作品,往往会被难住,因为残缺书画作品需要修补,装裱师必须拿出真功夫。大多数装裱师,原来仅有一点书画基本功,通过多年观摩名家作品,再加上暗地里下苦功夫,自己成为书画艺术家、鉴赏家的也不乏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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