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社区 时间:2021/3/14 18:35:45 热度:669
今天的繁荣,是以前从未遇到过的,也是其他国家的艺术家未享有过的。在中国,人们视艺术为新产业,不仅把当代艺术家看作一种身份,看作一个非常赚钱的职业,也将其看作一群名利双收的成功人士。但是,这些判断包含着偏见,并没有反映中国当代艺术的实情。
成名后的岳敏君说:“过去我说的东西没人听,现在有人听。”他们曾是自得其乐的艺术生产者,现在则被奉为点石成金的高人。然而从过去到现在,艺术家的工作都是一次又一次地面对空白画布从头开始的。世人只看到他们衣着光鲜侃侃而谈,却不见深夜里多少画室还灯火通明。
重估中国当代艺术价值
这15年来,中国当代艺术创造了许多令人印象深刻的表达。还记得徐冰用废料组装而成的凤凰吗?还有方力钧(微博)笔下铺天盖地的蝴蝶和蝙蝠。还记得张晓刚(微博)写在装置上的日记吗?还有蔡国强在全世界制造的爆炸。
艺术的特别之处在于,你不能全凭理性论断,而要依赖心灵和头脑来感受它。没有人能教给你什么是好艺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和看法。
在中国,有所谓中国当代艺术还是最近30年的事。艺术批评家彭德认为,当代艺术的典型标志是“新观念、新形态、新载体”。哲学家巴迪厄在《关于当代艺术的十五个问题》中则正话反说:不做当代最流行的那些事儿的艺术,才有可能成为当代艺术。即使是在当代,画院里研习传统花鸟的画家也并不是当代艺术家。
但是,当代艺术又是最具有开放性和可能性的,除了人人瞩目的海归F4和拍卖市场F4,还有很多精彩的艺术不断以各种方式发光。
不要急着对中国当代艺术下定论,而是试着为它寻找一个合理化解释。因为当代艺术并没有固定模式,它实际上仍是不确定的、变化的、发展的,有各种矛盾解读,需要不断重新看待。
对当代艺术的七个误解
艺术是裸着上身任人观赏品评的维纳斯,对当代艺术下个人判断是很容易的,但对其产生同情之理解则需要克服许多偏见,当然,还要做一些功课。当代人对中国当代艺术普遍存在着以下七种误解:
误解一:当代艺术家是画钞票的一代。
为什么人们只盯着市场反应,却不去关注艺术本身?爱德华·多尔尼克说出了世人对艺术的一种普遍看法:“何必费力去打银行的主意呢?对于小偷来说,名画就是镶了框的巨额支票。”(《镶着画框的巨额支票》)
安迪·沃霍尔与大众传媒的深度合作,影响了很多当代艺术家对媒体的态度。“他们是来帮助我们的”,但是媒体有时也会帮倒忙。公众趣味使得媒体对当代艺术的报道更多从资本角度着眼,将当代艺术与权力、价值这一类词联系在一起,却很少从艺术本体着眼进行分析。
而实际上,优秀的当代艺术家总是首先通过作品为人所熟知的。观众肯定记不住每一位当代艺术家的最高拍卖价,但却可以凭作品将他们指认出来。
误解二:中国当代艺术在进行自我复制。
只要认真关注大多数中国当代艺术家的工作,就会发现这并不是事实。艺术家的天性和共识就是不断寻求突破,寻找新的创作题材,也探索新的艺术处理手法。
陈丹青在与《新周刊》执行总编封新城(微博)的对谈中表达过他在艺术上的焦虑:“我一直有一个做学生的心态,尤其是看了那么多国外的好东西,我总觉得我还不行,我要练。这个对一个快要60岁的人来说,其实是不好的,但是我很难摆脱这种心态,不知道为什么。”
误解三:艺术有没有价值看拍卖。
在拍卖市场上,当代艺术作品的价格比其他作品高时,并不意味着其艺术价值一定更高,这只代表了市场投资的一种倾向。2010年北京保利秋拍,冷军的肖像画《小罗》拍出3136万元高价。同时,徐悲鸿的《五骏图》以2912万元成交,齐白石《松鹰图》以2856万元成交,李可染《水边人家》以1176万元成交。价格虽如此,但这并不意味着冷军的画一定比徐悲鸿、齐白石、李可染的更有价值。
同样道理,当代艺术作品的拍卖价格比其他作品低时,也不能证明当代艺术的价值就低。中国当代艺术的艺术史价值并不通过拍卖来体现。
而且,艺术价值是多元的,很多时候是不能够并置比较的。当代人所接触到的艺术作品,如常玉、吴冠中、赵无极的画,虽不在当代范畴之内,但也有极高的价值。
误解四:艺术家都过着体面的成功人士的生活。
艺术家的创作过程是极为艰苦的,在找到自己的语言,被世人所认同之前,艺术家只能默默耕耘,等待自己的艺术在适当的时机被人发现。
就算是最优秀的当代艺术家,也要像杂食动物一样从各种不同的领域不断吸收新的知识和养料,他们寻找素材之认真,是在生活中的每一刻都不忘记自己是一个创作者。只要在北京,方力钧每天都会泡在工作室工作,忙的时候甚至吃住在那里。关于每一个感兴趣的主题,哪怕是小小的昆虫,他都为之创建厚厚的资料夹。
如今,中国有多少艺术区,多少艺术家,多少艺术生,又有多少孩子正在投奔艺考的路上?单是一个宋庄,就聚集了超过4000位艺术家。陈丹青在《归国十年》的题记里说:“画圈子早已人满为患,个个抱紧手里的饭碗;美术学院再这样办下去,则大陆画家怕要比小国的国民人口还要多。”在这浩荡人群中,能在北京四环买得起一套房的不超过千分之一。
如果把艺术家当成一种职业,那么任何人都可以成为艺术家;如果把艺术家当成一种能力,那成为真正的艺术家和去往天堂的路一样,只有一道少数人可以通过的窄门。
误解五:中国当代艺术只是西方当代艺术的翻版。
2000年,张晓刚在《我的知己——马格利特》一文中将中国当代艺术家与西方艺术最初的互动关系描摹得很生动。“我和许多同行一样,都是从印刷品开始学习艺术的,这意味着当你面对一张印刷得很差的大师作品时,除了通过阅读相关的知识去理解那些杰作产生的背景之外,还得对作品的原貌有充分的想象力。”
在误读中,中国当代艺术家“摸索出自己的感觉”,随后,他们又得以到西方重新审视自己的感觉。1992年,张晓刚在德国几乎每天都要看一个展览。回国后,他最想做的却是“认认真真地看中国人的脸”。
当优秀的中国当代艺术家能够直接面对西方经典,平等地与西方交流之后,他们并没有被牵着鼻子走。栗宪庭还记得,谷文达、王广义这拨人,几乎每一个都读过弗洛伊德、萨特和加缪。“西方”就是他们所处的真实环境之一,学习和反思是创作的一部分,他们这才有了属于自己的艺术表达。
误解六:当代艺术家不在北京就不能成功。
北京是中国的客厅,集合了中国最优质的文化艺术资源,也是中国最杂乱最丰富的地方,艺术家在北京结群而居,就更靠近这个时代的心脏。
然而,艺术创作依赖于个人的艺术突破,很多艺术家个人风格的形成期、艺术创作的黄金期、艺术观的成型期并不在北京。
周春芽(微博)向《新周刊》描述过他如何在北京缺席,如何找到自己的语言。“1989年我回国时,非常矛盾。当时栗宪庭在北京做一个中国现代艺术大展,我就住在老栗的办公室。老栗非常忙,我就坐火车回四川了。我算了一下时间,在路过秦岭的时候,所有西南的艺术家,全部坐火车,在往北京走。时间上跟大家完全错位。我回来,一下子钻进了八大山人、黄宾虹……”
在时代现场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想清楚、准备好。
误解七:艺术家除了画画、卖画、办展览,跟社会没有什么深度接触。
很多优秀的当代艺术家,同时还是老师和伯乐。他们的工作室里另有小型工作室与宿舍,为学生提供艺术学习与创作的领地。他们也为新人策展,助他们走上艺术之路。
教书育人之外,服务公益也是当代艺术家关注的事。“5·12”汶川大地震后,艺术家是行动最快的人之一。曾梵志为保利举办的“情系灾区,倾情奉献”的义拍捐出大幅作品,募得善款672万元。四川艺术家也第一时间组织慈善义拍,募得善款8472万元。2009年,周春芽捐资并发起“五彩基金”,为地震致残的孩子提供教学、展览以及艺术交流机会。
兑现主义:从当代艺术界到现实名利场
过去,画画是最私人的事,“用一支梭镖或者用一个红缨枪就可以单枪匹马来做”(叶永青语),不一定要入世,不一定要合作。
但是今天,一些优秀当代艺术家在市场上的成功,让与艺术有关的行业兴奋不已。拍卖行来了,画廊也来了;国外藏家来了,国内投资客也来了。银行设立“艺术投资基金”,各地文化产权交易所也相继进入实操阶段。
各种因素的加入,做旺了当代艺术。2010年,中国1512家画廊共举办了4000多场展览,65%的画廊实现了赢利。艺术的吸引力,一年内把500万参观者引向798艺术区。
各地政府纷纷将当代艺术纳入文化创意产业的架构之中,将艺术区变成旅游区,为GDP助力。北京已有30个市级文化创意产业集聚区,今年又在通州建造了“中国最大文化创意产业园区”。而2011年6月刚刚剪彩的重庆川美创谷,目标是成为“全国艺术院校创意产业先锋军”。
此时,也开始有投机者把艺术圈视为名利场,在此兑现各种利益。开在798艺术区的韩国昌阿特画廊就利用了热火朝天的中国艺术市场一把。这家画廊的老板是釜山储蓄银行大股东的儿子,父子俩买下21幅最受关注的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作品,以此反复抵押,从釜山储蓄银行非法贷款362亿韩元。
市场的繁荣让很多艺术家过上了好生活,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仍以艺术为事业,坚持着走在最初的道路上。
“我开始搞艺术,没想过这个社会会给我带来什么,追求名可能会有,但利,其实艺术家以前也没有追求过。我搞了20年的艺术,都不知道原来艺术还能卖这么多钱,我还是很虔诚地在搞艺术。”周春芽说。
来源:新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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