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场的狂欢

　　“艺术场”是艺术品价值与作品背后的体制之间的关系。不仅考虑作品在物质方面的直接生产者（艺术家、作家等），还要考虑一整套因素和制度，后者通过艺术作品彼此之间差别价值的信仰，参加艺术品生产。这个整体一般意义上包括批评家、艺术史家、出版商、画商、画廊经理、商人、博物馆长、暂住人、收藏家、至尊地位的认可机构、学院、沙龙、评判委员会等等——布尔迪厄（法国社会学家）

　　A艺术品投资热潮

　　据说，曾梵志1991年初次卖画，大胆要价2000元人民币，对方付给他2000美元，吓他一大跳。到2007年秋，他的一幅《协和医院三联画》画作拍出了570万美元（约合4146万元人民币）。而他再也不会感到惊奇了。艺术品市场，在十余年间，历经集体狂欢，四处上演暴富神话，身处其中的人已然波澜不惊。

　　正如艺术史学者托马斯·克罗（ThomasCrow）所说：“虽然美国即将到来的财政危机已经开始将纽约郊区的居民挤出了市场，但豪华型游轮无疑将会起锚驶向波罗的海或者中国海，从那些在美国经济失利中得利的人们当中，找寻购买欲旺盛的顾客。”

　　造价达4000万的海洋号豪华型游艇载着高昂租价进驻的商业画廊正在海岸线闲庭信步，为艺术品交易市场提供着一道美味大餐，中国，无疑是分享其饕餮盛宴中的重要成员。

　　在过去20年中，中国经济的发展一直稳步增长。在今年最新全球千万富翁排行榜中，资产超过2500万美元的中国超级富翁人数近4000人，位居全球第5位；而拥有百万美元金融资产的富豪人数达34.5万人，仅次于日本，位居亚太第二。这样庞大的数字背后出现了大量的游资。据悉，在长江三角洲附近就有6000多亿元游资在寻找投资方向，艺术自然成为这些游资一探究竟的“掘金地”。

　　“当今艺术市场最不缺乏的就是钱。”这已经成为艺术界公认的现象。

　　国际知名艺术市场网站Artprice公开发布由英、法两种语言撰写的全球当代艺术市场2007年度报告中指出：当代艺术市场已经成为全球投资者最为关注的投资领域。全球经济从2001年9月到2007年7月之间增长达152％，而在这样的经济环境下，当代艺术领域也证实了它最大的投机性和爆炸性，其价格指数在这期间增长了233％。

　　这几年，大量投资基金进入当代艺术这个领域，当巴黎或纽约股票市场不景气的时候，艺术市场却成为投资者们的必选。在2001年美国“9·11”事件期间，艺术市场价格一直保持稳定，它就像是投资者们的安全避难所。在这场悲剧发生后的12月里，一直领军的股市指数下滑，全球艺术市场价格却逆市上涨12.3％。不过，美国的次贷危机影响不容小觑，从美国整个金融系统到国际经济都有波及，艺术品在连续7年上涨中积攒的价格遭遇到了突然的停滞。在2008年第一季度，国际艺术品价格比2007年第四季度下降了7.5％。随着股票市场剧烈震荡，艺术市场信心指数同时也开始下落，但从3月份开始，随着股票市场指数趋缓，艺术市场中的参与者又开始变得乐观，虽然，有关当代艺术的“拐点论”时有论及，但远不如房地产的拐点来得猛烈。人们短暂地观望被很快消解在一轮又一轮的艺术拍卖市场上。撇开审美价值和学术价值不谈，艺术已经被证实是一种具有强大防御能力的投资方向。艺术品市场已成为吸引热钱流向的最好去处。

　　也正由于艺术市场的投资热潮，5月10日，长江商学院举办的《2008长江艺术品收藏和投资论坛》同时吸引着中国艺术界和金融界的高度注意。

　　在《2008长江艺术品收藏和投资论坛》上，“梅·摩艺术品指数”创立人之一摩西教授根据全球财富人群的资产额度和不同比例的渗透率来计算了全球艺术市场的资本蓄积量，也根据财富支付比例的假设来计算了市场可以承受的艺术品价位区间。摩西教授举例说，假如世界上有1000个亿万富翁，如果他们的平均投资净值是30亿美元，其中15％的资金被投入艺术市场的话，那么就会有1000件价值4.5亿美元的艺术品具有收藏需求。这个数字无疑让艺术从业者振奋。“艺术品用于资产多元化的价值已经得到证明，如果从资产组合中去除艺术品，那么风险会显著增加10％至20％，这也是支持艺术品攀升的原因。”摩西教授说。当然最为鼓励行业外人士的关注热情的结论则是：过去十年艺术品投资回报率超过股票。

　　B艺术品定价谁说了算？

　　《创世篇——一个共和国的诞生》在1994年广州嘉德春拍会曾经亮相，当时成交价仅为2.53万元。2007年，它再次出现在纽约苏富比拍卖会上，获价2372.31万元。短短13年，增值近千倍。它的作者张晓刚如今在拍卖行炙手可热。

　　艺术品拍卖价格的依据或标准是什么？最传统的观点是，艺术品作品拍卖的价格主要由艺术品的“艺术性”来决定，还有一个重要的前提，即此作品必须是艺术家手工完成，因为只有手工完成的作品才具有独一无二性。按照本雅明的理解，这便是艺术作品身上所具有的“光环”或“本真性”。

　　艺术理论家丹托曾经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判断：艺术品的合法性必须由“艺术界”（artworld）来确定，这个“艺术界”是由艺术史、艺术批评和艺术理论所构成的一个“艺术氛围”，因此艺术品必须在这样的“艺术氛围”中才能得到确定，并不是任何东西都可以具有“艺术品”的身份。此外，法国社会学家布尔迪厄持有“艺术场”理论，他阐述了艺术品价值与作品背后的体制之间的关系。“不仅考虑作品在物质方面的直接生产者（艺术家、作家等等），还要考虑一整套因素和制度，后者通过艺术作品彼此之间差别价值的信仰，参加艺术品生产。”布尔迪厄说。这个整体一般意义上包括批评家、艺术史家、出版商、画商、画廊经理、商人、博物馆长、暂住人、收藏家、至尊地位的认可机构、学院、沙龙、评判委员会等等。

　　艺术品拍卖价格的运作背后离不开以上机制的运作，也就是说，所有艺术品最终在市场上反映出来的价格都受到背后的“艺术场”所支撑。霍克海默曾指出：“文化工业的每一个产品，都是经济上巨大机器的一个标本。”艺术品同样有自己的一套市场体制，但它可以通过各种方式给某件商品赋予额外的价值，在艺术品市场内，这些方式就是布尔迪厄提到的“艺术场”。有时这件商品的额外价值可以超出商品原有价值的千倍万倍。对于艺术品这样的无法简单地通过某种单位进行量化的事物，更成了资本角逐的重要战场。这样，艺术品投资的利润有时不是以几何速度增长，而是以天文速度增长。

　　中国当代艺术品之所以在国际拍卖会上价格节节攀升，除却“艺术场”作用力之外，艺术品市场从收藏性市场走向投资市场也是主要推动力，国外资金开始进入，这些资金带动了市场规模发展，资金涌向优秀艺术品，争夺稀缺性资源导致价格暴涨，价格暴涨又吸引更多的资金进入，形成了循环推动力。

　　“现在，互联网的出现让收藏家们可以时时获知艺术家的资料和作品价格，从而有效地降低市场风险。像号称"F4"的张晓刚、王广义、岳敏君、方力钧这些市场一线的艺术家，他们的作品基本上处在供不应求的状态，需求大而产量有限，那自然就会导致价格的上升。”《2008长江艺术品收藏和投资论坛》上，来自拍卖机构的两位专家说。

　　D下一个投资谁？

　　中国当代艺术品价格的一路走高，“全球化”的世界艺术市场格局正在悄然改变，中国正在成为亚洲艺术市场的中心。艺术品的交易特点是交易成本较高，持有成本较低，非常适合“投资－持有”策略的投资者。选择何种艺术品投资，选择哪一个作者的作品，是每一个想进入艺术品市场的人都要考量的。

　　摩西教授提醒说：“艺术品具有的市场价值要比较两次拍卖的价格、重复销售的价格来预算投资回报率。”基于历史上发生的重复交易的艺术品价格指数可以用于估计艺术品的市场价格。他与梅建平教授设计出了非常神奇的艺术品价值指数，就是“梅·摩”指数。这个指数可以用于资产配置决策、“按市价估值”的保险、资产估值分析和对冲分析。据说这个指数对于艺术品市场相当于A股的上证50.但同样地，如同股市风云诡秘，任何指数，数据线值都可能在瞬间变幻的市场下失去意义，更何况运作更为复杂的艺术品？

　　中央美术学院艺术市场分析中心主任赵力在投资艺术品市场给出了如下分析：从投资周期看，艺术品要长期持有才能获得它的收益，短期的炒作或见好就收是不太适合艺术品市场的。从市场品种看，市场的特点是向后移的，从20世纪艺术品到21世纪艺术品阶段看，最开始是关注近现代艺术作品，然后是关注现代、当代艺术作品。因为中国艺术品市场的高速增长，要有大量的资源提供，来实现所谓的增长性。艺术品市场如果没有好的艺术品买卖，价格再高也是徒劳的，所以它的趋势是越来越向后走的。当代艺术家不断地创作，从资源角度看相对充裕，所以是一个所谓“向后”的过程。

　　以上分析适合艺术品投资的共性。具体到某一个点，还需持币待购者继续细分观察，国际知名艺术市场网站Artprice的报告中有一点值得注意：近两年中国当代艺术市场呈现出“两极”化趋势：第一是众多优秀艺术家的崛起，他们成为拍卖场的“保障砝码”，有了他们，就会有惊喜，就会有“刷新”；而另一方面则是一群作品价格极为不稳定的艺术家也出现在拍卖市场中，他们的作品价格波动较大，说明收藏家们还不愿意为这些艺术家的未来买单，即使是价位较低时。

来源：财经时报    记者 王海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