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中的中国文化现场：威尼斯双年展

第55届威尼斯双年展开幕一个月以来，吸引了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和观众。今年，也是中国当代艺术扎堆威尼斯的一年，国内媒体对“中国艺术家扎堆威尼斯”现象的关注甚至超过了双年展本身，从而引起“中国式策展”与“中国艺术献媚”的争议。

国家馆过时了吗？

英国《金融时报》一篇文章中提到，威尼斯双年展国家展馆的模式似乎与当今时代格格不入，理由是许多艺术家平时就不在自己的祖国生活与工作，而策展人也是一年到头满世界跑。

其实，过去一直不断有人对威尼斯双年展以“国家”为单位的形式表示质疑，甚至提出应该取消国家展馆。而在这届威尼斯双年展上，国家馆设立的意义受到更明显的挑战。

如今很多国家馆早已经打破了国家的界限，邀请的参展艺术家并不是本国的，比如德国馆，展出的不是德国艺术家的作品，而是中国、南非和比利时等国家的艺术家作品，还有肯尼亚国家馆，展出的是中国艺术家的作品。

“如果国家馆不设立了，大家都来做主题展，那就像文献展了。”中国馆策展人王春辰认为，德国馆为什么邀请外国艺术家参展，是表明一种姿态，整个世界是互通的，这也构成一个国家的行为。

不过他也表示，如今国家的概念和传统不一样，特别是对于欧洲来讲，国家之间的边界都已经打破，但是还有区别。目前国家馆的意义可以表明一个国家对世界的看法，比如是把本国艺术当做唯一的，还是代表国家是一个开放的、包容的面貌。

在今年威尼斯双年展的88个参展国中，有10个国家属于首次参展，其中安哥拉国家馆还摘下了金狮奖“最佳国家馆”，场地狭窄，只有24张印刷照片的安哥拉馆，让欧洲老资格国家馆都大跌眼镜，爆了个大冷门。

“不是安哥拉馆展览做得如何轰轰烈烈，而是没有被关注的地方也有同等的文化价值，表明一种平等观看的关系，我想是这个奖的用意。”王春辰认为，过去大家对安哥拉的了解和关注不多，不表明它没有自身的文化和社会变化，国际社会通过艺术，看到安哥拉和其代表的非洲的新面貌。

中国国家馆同威尼斯双年展的渊源并不长，上世纪80年代，中国受邀参展，送去了剪纸和刺绣，与双年展的宗旨格格不入，在尴尬中，交流中断了。直到2005年第51届威尼斯双年展上，中国国家馆最终落户“水城”，不过中国馆仍是一路伴随批评声。

对于本届双年展的国家馆展览，批评家程美信在其博客文章中指出：“然而，中国馆为了响应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对外输出价值观的伟大战略，竟把一座徽派建筑屋架送到水城威尼斯……”

王春辰并不这样认为，“一个被拆掉的房子怎么能体现传统文化价值观呢？看到这样一类旧民居被拆除总是一种伤逝，没有人当它是价值输出，倒看成是历史的裂变，是遗憾、无奈。”

他觉得很多人有一种心理，只要是国家馆马上就认为是官方意识，并不去想策展人的理念是什么，只是以自己的想象作为出发点。

“中国式”平行展

有中国艺术家称，在威尼斯双年展上，相当一部分中国平行展“丢脸”，但这些展览风头似乎盖过了中国馆，当然也招来了非议，其中受到议论最多的一个，是美术批评家王林策划的展览“未曾呈现的声音”。参展的中国艺术家达到170位，展出场地也有几千平米，是所有平行展中规模最大的一个，有人尖锐地批评这个巨展像“农贸市场”。

而王林说，现场这些让人困惑的“中国观感”，实际上是他有意为之。“我不想做一个过去完成时的展览，而是一个正在进行时的展览，把中国正在发生着、涌动着的当代艺术表现出来；不想做一个优雅的、舒适的、愉悦的展览，要做一个中国的、现场的、有氛围的展览，所以我按照这个方式策展，希望有今天中国社会文化的一种现场感。”

“需要说明的是，平行展有一整套批复机制，包括双年展LOGO使用授权，官方目录画册认定，和各种宣传福利等一系列运作规则，并不像国内网络所言一片混乱。”王林说。

按照平行展的申请规则，要有一个非盈利的主办单位，但还要有资金上的支持机构。广东美术馆是王林策划的平行展的主办方，出钱的是一家艺术投资公司。不过在展览开幕前，微博上曾有人爆料，有的艺术家要缴纳10万元才能参展，引来一片质疑声。

“据我所知，展览投资方未向任何一位参展艺术家收取一分钱。他们的做法是跟每位参展艺术家相互协商，签订参展合同。高额收费这个说法属于谣传。”王林说，在威尼斯展览花费很大，展览总投入在1000万到2000万元之间。

他强调投资方不参与展览的学术和艺术事宜，是他们一开始就达成的协议，他希望艺术和市场有各自不同的方向，不让资本来绑架学术，市场来绑架艺术。

艺术家孙平参加了“未曾呈现的声音”的展览，但就在展览即将开始前，主办方广东美术馆突然决定，不同意他在展览现场做行为艺术表演，只同意他展出部分图片和资料，原因是作品涉嫌淫秽。尽管如此，孙平还是强行在现场展示了自己的作品。

“孙平表示要用个人的方式来做，现场表演是他的个人行为，我作为策展人尊重艺术家的创作权利。至于争议，作品自有它的价值和挑战性。”王林认为，作为官方的美术馆，广东美术馆有他们审查的习惯，这是内地艺术展览真实存在的情况。

重塑艺术生态

蜂拥而至的中国艺术家，让有些人产生一种感觉，平行展稀释了威尼斯双年展的艺术价值，实际上，关于本届中国平行展有20个的说法并不准确，中国策展人经申请而正式获批的平行展只有4个，其他的或挂他国之名，或为自办展览(即所谓“外围展”)。

威尼斯双年展官方公布的信息显示，主题展、国家馆和平行展是其三个组成部分。主题展体现双年展总策展人的意志，总策展人在威尼斯双年展评委中产生，他的思路、资讯和兴趣爱好决定整个双年展基调。很大程度上主题展代表了双年展的核心价值。

1907年，比利时在威尼斯岛绿园城堡兴建了首个国家展馆，国家馆展是各国在自己建造或租用场地自行举办的展览，每个国家自由命题，遴选策展人，并出资展出，一般展出本国本地区艺术家作品，但也有很多国家馆打破了国家界限。

平行展是近年来新增设的一类展览。它由独立策展人向组委会提出申请，经过相关核准后，才能租用场地实施展览。

威尼斯双年展也在谨慎平衡各种关系。值得注意的是，在威尼斯双年展章程中，关于“平行展活动”条款明确规定了对参展作品原创性、艺术性的专业评估。

“这一点不仅由平行展申请人也就是策展人来把握，同时也是威尼斯双年展艺术总监、办公室、行政委员会许可、筛选以及最终审核的基本依据。”当然，王林认为这是一种理想化的依据，任何人难以准确无误，但作为基本要求显然体现了威尼斯双年展对平行展的价值诉求。

另外，对记录于双年展画册的资助者、机构、团体或个人，亦规定“不涉及任何品牌和商标的宣传”。这些规定旨在让平行展与直接的商业活动划清界限，在相当程度上保持展览的学术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