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品保险：一个要推一个要等

　　艺术品除了被单纯收藏、投资外，本世纪的艺术品“保险”问题逐渐浮出水面。笔者从去年开始对此进行专题研究，阅读西方艺术品市场与金融市场的文献后，对国际艺术品产业的游戏规则有了初步的了解。

　　2012年1月12日，笔者与科研团队成员陈永祥，彭程晨、周敏一起，跟随导师窦莉梅副教授到中国拍卖行业协会副秘书长郑鑫尧先生家中进行采访，并于1月30日通过电话访问了 天问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兼中拍协法律咨询及理论委员会委员季涛先生。通过采访两位在艺术品拍卖领域见长的教授，笔者对艺术品市场中的焦点问题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紧接着，笔者又参加了几场拍卖会、金融博览会、艺术展览，以及聆听了几场与艺术品相关的讲座，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和思索，笔者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3月17日我又跟随导师采访了上海市收藏协会副会长兼百联集团收藏协会会长陈克涛先生，以一个收藏家的角度解答我们的问题。

　　最近，10月20日晨曦，我又跟随导师窦莉梅副教授采访了中国人民大学律师学院兼职教授王凤海先生。王凤海先生是中国拍卖行业的缔造者之一，参与了《拍卖法》的制定，我们就一些最新的问题对他进行采访，他从多维的角度进行了缜密的分析，阐述了他对艺术品市场的见解。

　　两大问题回顾

　　艺术品保险目前共有两种类型：财产保险和产权保险。财产保险主要针对艺术品自身可能发生的火灾、水患、偷盗等风险；而产权保险主要针对艺术品持有者可能发生瑕疵产权的风险。在艺术品保险发展的过程中，艺术品市场各界人士都提出了不少问题和建议，促使西方艺术品市场稳健发展。这其中，有两大问题需要重点回顾。

　　回顾一：是否有必要出台艺术品保险？

　　蒙克博物馆总经理John Oyaas认为：艺术品太宝贵了，不值得保险。换句话说，艺术品都是独一无二的，为艺术品投保无疑是浪费钱。问题一：如果投保所有馆藏艺术品，那么价格高昂难以承担。高昂的保费可能使拥有大量艺术品的博物馆、画廊等望而却步。问题二：如果只投保部分艺术品，可能投保的艺术品没发生风险，而未投保的发生风险造成价值损失。问题三：如果有足够的资本为所有的艺术品投保，这些钱用来聘请专业的私家侦探、修复师、公开宣传寻找是否更值得。总之，艺术品应当购买保险，因为买得起艺术品的收藏家，必然有钱投保艺术品。艺术品是否可以用金钱或其他等价艺术品替代并不是问题，关键在于发生风险的艺术品以何种方式补偿。

　　回顾二：是否有必要出台艺术品产权保险？

　　艺术品经销商Edward Tyler Nahem提出：购买一件艺术品，几年后很可能发生问题让你头痛。他所指的“头痛”其实就是产权有瑕疵的艺术品。纽约德维特斯登保险经纪公司(DeWitt Stern)里专门从事艺术品保险的总经理Steven Pincus认为：目前还没有很多艺术品产权保单出台。威利斯艺术公司(Willis Fine Art)的Robert Salmon认为：艺术品产权保险的收益只是某一时点的(因为一次性支付)，不会导致很多艺术品产权保险单的出台。美国艺术经销商协会(Art Dealers Association of America)的行政副总裁Gilbert Edelson认为：经销商更愿意亲自调查艺术品的产权史，这个行为称为“尽职调查”。如果该艺术品的产权有问题，明智的经销商都不想参与其中。他还认为：产权保险在初级艺术品市场或当代艺术品市场都没有必要，二级市场中战后的艺术品占绝大多数，所以艺术品的出处问题很少。阿里斯产权保险公司(ARIS)的共同创始人Judith Pearson认为：盗窃所引发的产权纠纷只占产权纠纷的四分之一。其余四分之三发生于离婚或遗产继承时，如夫妇一方或其他继承人出售瑕疵产权的艺术品。该国内公司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Lawrence Shindell指出：艺术品产权保险市场需要目光长远的参与者出现，该参与者既注重艺术品产权保险的价值，也购买产权保险。

　　通过回顾业内人士的探讨以及艺术品市场的发展过程，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艺术品市场需要艺术品保险，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历史也验证了这一事实。

　　我国的艺术品保险

　　今年安盛艺术品保险公司入驻中国，为艺术品保“价”护航。在这之前，我们国家主要凭不会发生偷盗、风险的心理状态维持艺术品市场，在艺术品市场做大了以后才发展起艺术品保险的。就国内总体上而言，过去发生的风险并不是很多，但是如果确有发生被盗事故，只能通过诉讼解决。在交割期限内若发生被盗事故，可能由拍卖公司承担，也可能由买受人承担，主要取决于合同条款。后来各公司都注意到这个问题，所以这些风险都有条款明确说明。

　　艺术品保险是一个很好方向，目前除了安盛保险公司之外，还没有其他的保险公司操作艺术品保险，要形成艺术品保险的市场还需要很多年。虽然艺术品保险的收益高，诚然是一个比较可观的项目，但目前保险公司做的更多的是自行推销保险，也因为艺术品具有其特殊性，做这个项目有一定难度，需要更多懂得艺术品又懂得保险的人才出现。此外，如果有人串通起来骗保，艺术品保险公司也承受不起。不过，艺术品保险迟早是一个方向。等到艺术品市场成熟了，安盛就可以联手其他保险公司开始在国内诞生再保险业务。

　　产权保险需“等”

　　艺术品保险除了财产保险之外，在西方还有产权保险。在这一方面，王凤海老师认为这个很理想，但是可惜，我国能力还不及。他认为我国的整体环境不成熟，我国的保险体系并不完善。艺术品产权保险要在市场体系相对完善的情况下才能做，而目前在我国还做不到。第一，我们没有能力做社会调研。包括我们的私人追讨公司、私人侦探公司，我国不允许，全靠政府力量做不到；第二，我们没有权利来做，产权调查是要动用法律、司法的手段来做，国外有私人侦探，而在我国是不合法的。我国司法制度管理体系不足以做到能够界定艺术品产权。

　　我们国家是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很多做法和国际上不是很协调，产权即是如此。而艺术品保险主要是市场的问题，可以由市场解决，所以艺术品财产保险要尽快推行，产权介入的保险涉及到法律层面和市场层面，我们国内做不了这一块，只能是公共权力机关来做。所以财产保险要“推”，而产权保险要“等”。

　　显然，产权交易所无法做产权保险项目。从艺术品的特色、股票的发展、社会的诚信体系来看，一旦成立这样的机构，又像股市一样把老百姓套牢。股票的交易和拍卖的交易性质很近，股票是集中竞价，一个价格搀住一个价格，均价为成交价；拍卖是单独竞价，一个价格掩盖一个价格。这两个相似性质的东西都是不规范的，事实也证明如此。艺术品信托最关键的是标的的真伪，这比瑕疵产权更为重要。文交所等机构是市场经济的产物，也是不可或缺的链条，一个市场经济的完善不是一蹴而就的。

　　艺术品产权保险的第一份保单诞生于2007年，该保单涉及战争被掠夺的艺术品纠纷，根据国际公约应当归还给被掠夺的国家。所谓的产权保险，就是从人道主义出发，根据国际公约，必须返还给受害国，但是作为持有人之一，得到损失，所以提出了一个保险。战争期间掠夺的不用提供证据。从法律层面，王凤海老师指出我国法律并没有和国际接轨，希望我们能早日接轨。

　　他从四方面解读产权保险：其一，战争期间被掠夺的其他国家的文物，应当依照国际公约返还给被盗国，战争期间被掠夺的文物艺术品应当不受年限限制。其二，国外拍卖行等机构没有按照规定返回给我国的文物艺术品。我们应当响应，不去参加竞买。其三，没有响应国家号召，并以最高价竞得拍卖标的，就应理付价款，不付款即应承担违约责任。其四，耍赖不是爱国主义的初级阶段。我们国家的民族信用刚刚有所提升，应当维护。

　　产权保险新认识

　　艺术品产权保险在2006年由纽约州的法律顾问办公室(Office of General Counsel)通过而实施。该办公室发布官方意见声明：艺术品产权保险可以适用于纽约保险法。在美国，纽约的艺术品交易量最大，所以他们尤其关注瑕疵产权的问题。产权保险是一项针对瑕疵产权而引起的损失的索赔，通常由产权保险公司为买家提供与产权相关的“尽职调查”。产权保险可以保护投保人的财产免遭第三人举证所引发的官司和损失。从本质上讲，产权保险提供了“清晰的法律权利保证”。在西方，已有一些学者提出强制把艺术品产权保险捆绑于拍卖行和博物馆，因为拍卖行和博物馆是为公众所信任的权威机构。笔者赞同这一观点，要建设公信力，不仅要建设诚信体系制约民众，也有机构站出来作表率增加市场公信力。

　　如果拍卖行遇到拍卖瑕疵产权的艺术品，拍卖行可以撤拍。但拍品是否返还不由拍卖公司决定，而是由有公共权力机关处理。此外，拍品的最终交接也不由拍卖公司完成，由公共权力机关一并处理。艺术品所有权无法鉴定，只有《中华人民共和国物权法》规定：占有即所有，除非第三人主张。我国实行的是证照制度，如：拍卖行拍卖100件标的，拍卖行工作人员本不该清点，却“画蛇添足”清点出只有94件并给予记录，最后竞买人清点只有89件，这种情况就可能要求拍卖行来赔偿。拍卖行要做到两点：一是不要测量，二是不要承认事实，只要坚持按照现状拍卖。比如拍卖房产引发的纠纷，房产证由房地产管理局发证，本来100平米写成120平米与拍卖行无关，如果发现损失由行政机关承担。

　　保险公司需要合作伙伴

　　如果要建立艺术品保险，势必需要大量的合作伙伴以撑起艺术品保险市场。拿安盛艺术品保险公司举例，他们的主要合作伙伴有：⑴欧洲艺术和古董博览会(TEFAF)。欧洲艺术和古董博览会成立于1988年，发展至今已成为世界上最有名的艺术品和古董博览会。每年3月在荷兰的马斯特里赫特举行，该博览分为10个展区(绘画、古董、现代艺术、手稿、经典古董、顶级珠宝、设计、纸本艺术、陈列厨、商务区)，展出来自世界各地的16个国家260多家最杰出的艺术品和古董。⑵巴塞尔国际艺术博览会(ART BASEL)。巴塞尔国际艺术博览会是公认的世界最高水平的艺术博览会，被誉为“世界艺博会之冠”，被视为当代艺术品市场的晴雨表。⑶国际摄影艺术经销商联盟(AIPAD)。国际摄影艺术经销商联盟是国际范围内最重要的影像艺术经销商的联盟组织，该组织吸纳来自全世界各个国家的摄影艺术经销商，同时每年该组织会安排3-4天时间来为所有的会员举办摄影展。⑷美国艺术经销商协会(ADAA)。美国艺术经销商协会成立于1962年，是全国艺术画廊间的一个非盈利会员组织。协会旨在促进行业内鉴赏、学术及道德实践的最高标准。ADAA会员的经营范围涉及文艺复兴时期至今的油画、雕塑、版画、素描、摄影等各个类别，每个会员都是各自领域内的佼佼者。目前ADAA的会员包含全国25个城市内的179家画廊。⑸芝加哥世博会(EXPO CHICAGO)。1893年芝加哥世博会是为了庆祝哥伦布发现新大陆400周年而举办的，故名“世界哥伦布博览会”。⑹VIP艺术博览会(VIP ART FAIR)。⑺多伦多国际艺博会(ART Toronto)⑻阿里斯产权保险公司(ARIS Title Insurance Corporation)⑼巴黎藏品保护研究中心(CRCC Paris)。该中心成立于1963年，旨在实施、推动和协调文献保护的研究工作，目前已成为法国研究图书、档案、绘画、照片等记录文献保护的中心。⑽古根海姆博物馆&现代艺术学博物馆(Guggenheim Museum & MoMA)⑾泰特美术馆(TATE)该馆现在是伦敦最受欢迎的美术馆之一。⑿威察设计博物馆(Vitra Design Museum)。如果日后其他保险公司要开拓艺术品保险业务，需要在艺术品合作伙伴上下功夫。

　　评估是艺术品保险的延伸

　　客户投资艺术品，应当定期专业评估其价值。艺术品的价值在不断变化，这些评估应当定期更新。

　　艺术品价值评估时要注意提防一个高和一个低：①提防拍卖行：他们可能为了获得标的而故意高估艺术品的价值；②提防经销商：因为有利益冲突，他们会人为低价转让出售以获取差价利益。

　　当博物馆、画廊乃至个人想要投保一个藏品束，大型知名保险公司可以寻找一个评估师，他的估价是保单价值的基础。该评估师应当有相关资质，且是独立的第三方。特别是在美国，评估师一般都是美国艺术评鉴人员协会评估师之一。如果保险公司坚持给定评估人员(该评估人员可能不是独立的第三方，如：自己公司的员工)，那么可以选择再雇佣一个评估师来评估作为参考。道德风险是艺术品评估师可能存在的主要问题之一，他们可能串通低估艺术品以获取巨额利润。所以艺术品评估师都要获取证书，他们都要接受道德课程的教育和考核。评估应当由客观、公正、没有利益冲突的评估师担任。目前，个人资产评估师不受法律监管。为了避免发生潜在利益冲突，最好选择一些指定机构的评估师。

　　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艺术品评估师？怎样才能被称为一名优秀的评估师？主要归结为八个方面：①本科主修艺术，获得艺术学士学位；②在画廊或拍卖行曾从事过艺术鉴定方面的工作；③艺术品市场很广，应重点专注艺术品市场某一个领域并大量阅读相关内容；④获得相关的证书，如美国艺术评鉴人员协会颁发的证书；⑤加入评估师协会；⑥经常组织或参加自己所关注的某个艺术领域的讨论会；⑦借助网络提高专业度；⑧不断充电，跟上市场趋势。

　　目前金融业缺乏艺术金融专家，大部分金融顾问不懂艺术，根本无法提供艺术品投资的建议。带有私人银行部门的金融服务机构建议：投资艺术品需要具有专业知识的人，如艺术品买家、艺术品经销商、艺术评估师、艺术策展人。这些专家可以雇佣作为员工或者作为金融服务公司的艺术顾问，所以金融业也可以为艺术领域的人员带来就业岗位。

来源：艺术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