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社区 时间:2021/3/14 20:10:14 热度:554
深秋的羊城,气温依旧居高不下,偶得台风过境带来丝丝清凉。陈 海的茶室就位于四周珠江水环抱的二沙岛上。温润气息萦绕下,凭天气与心情,挑一把钟爱的紫砂壶,沏上一壶好茶,茶香袅袅间,作为音乐发烧友的他或搭配些应景的旋律,一天时光自此开始。
茶室的红木柜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满了陈 海十余年来收藏的紫砂珍品。从顾景舟到何道洪、汪寅仙到葛陶中,或从清三代老壶,到中青辈当代精品……随意挑出一把,陈 海都能给你讲述一个耐人寻味的故事来,这些故事,也串连起他十余年来不遗余力投入紫砂壶收藏的点点滴滴。
同样吸引来访者的,还有那本静静躺在案上制作精良的《抟砂集》——书名“抟砂集”是由国学大师饶宗颐老先生亲笔题书,扉页是莫言法书为序:“抟天地之砂 成紫玉之器;悟埏埴之道 得会心之事”。这本耗时三年有余制作出版的《抟砂集》,其中经历的艰辛以及投入的心思,令主编者陈 海至今仍摇头苦笑,“成书前不计成本,成书后不堪回首”。
一案、一书、一壶、一人,品茗、独思,完美主义者陈 海,在秋天的况味里,忆起他的“一场游戏一场梦”。
收藏经历:无心插柳柳半荫
一场游戏一场梦——这首上世纪80年代末以来风靡省港的流行曲,陈 海却将曲名用以表达自身对收藏的认知。一口茶过后,语速不急不缓,他娓娓道来:“古往今来,每一件藏品都有其别样的命运,也不可能永远归属于某一个人,此中缘由,除了人世间流转莫测的宿命,更是因为藏品作为人类历史过往艺术的物质载体,永远都是人类共有的财富。故而,收藏之精髓就在于它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我更愿意理解为是一场有着严格规则与高雅趣味的游戏。”
作为第一批音像淘金者,商业版图开展成熟后,在日常与朋友们品茗聚会的闲适氛围里,陈 海渐渐对品茶赏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适逢2000年以来台湾回流壶比较热,陈 海“误打误撞”进入紫砂艺术收藏领域,由于经济上的宽裕,他一开始的收藏目标就直奔顾景舟、何道洪、汪寅仙、葛陶中等名师大家级作品。
无论收藏什么,只要跟对了人,就少走弯路、少交学费——这是陈 海深信的收藏“定律”。那时陈 海跟了一位台湾茶人,总能遇上不少好壶,价格也相对公道,顾景舟一把壶大概四五十万就能入手,陈 海一口气收藏了不少名师级别的好壶,并渐渐形成了自己的收藏脉络与体系。
在过去近二十年里,港台、尤其是台湾对于内陆紫砂壶市场的发展可谓功不可没。那时珠三角有着极佳的地缘优势,广州、深圳、东莞等成为台湾和宜兴壶商流通壶的首选地,继而展转到其它区域,所以珠三角相对其它区域来说,壶价更便宜。这在2007年陈 海去了一趟宜兴丁山便得到了证实,因为那里的紫砂壶并不比广州的便宜。于是回到广州后,他看准了下手也就更“狠”,甚至曾一口气花费约一百万,将一个商铺所有高工大师的壶给包圆了。
陈 海说,“收藏是当之无愧的一场游戏,因为收藏的游戏带给我们的不仅是知识与财富,还有高度的精神愉悦。有一句话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我将它改为‘无心插柳柳半荫’,因为我不是壶商,我是一个藏家、玩家,‘玩’到最后回不了头,就一直‘玩’下去。”美国甘兹夫妇是他钦慕的收藏家,从甘兹夫妇的收藏故事中,他清晰地看到,他们的成就几乎完全仰赖于自身的艺术学养、精到的审美眼光,以及对收藏趋势的前瞻与决断。这令他触动很深。
收藏策略:至爱清三代老壶
大概在五六年前,艺术品市场进入高峰期,很多作品当时创下拍卖价格的最高记录,估计至今都难以超越。这股热潮同推动着紫砂艺术的市场行情,那时疯狂“血战”的场景至今仍令陈 海难以忘却。
一开始陈 海抱观望态度,而那段特殊时期里,在一位友人的专场上,他与同行朋友都支持性地拿出一些藏品去拍卖,结果却“令人傻掉了”!他参拍的藏品几乎都拍出了“天价”——周桂珍一把15万收来的壶,拍出了200万;顾景舟一把不到20万收来的壶,拍出270万,在竞拍者还在意犹未尽地喊价的情况下落槌,而当时,顾景舟的最高纪录是在中国嘉德拍出的300多万……
当代名师藏品“套现”之后,陈 海的收藏线路有了较大调整——侧重收藏清三代老壶,同时关注当下中青代创作。目前一对同时期的惠逸公作品正是他最钟爱的老壶。“明末清初有双惠:一个惠孟臣,一个是惠逸公。当然,惠孟臣比惠逸公早。这对壶,落的均是惠逸公的款。”陈 海说,“这对壶造型并不复杂,正是传统的器形,古语有云,‘古壶没精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这两把壶落到陈 海手中,亦在拍场风云里有着峰回路转的精彩故事。其中一把,是大概在2011年一个英国拍卖会上,陈 海的朋友用9万英镑拍下了,但由于种种原因,朋友并没有提货。辗转到了2012年,这把壶在香港邦瀚斯拍卖上再度出现。由于当时的紫砂拍卖市场不断有大藏家介入,以至于这把壶一出现,便立即被众多竞拍人士盯上了。在“厮杀”的状态下,这壶以15万元起拍,最终65万元落槌被陈 海竞得。后来他才知道,和他竞价的竟有一位“80后”朋友,“他对壶的眼光比我高。”陈 海说。
而另一把壶,则是在中国嘉德拍卖会上,以25万竞得的。其实在很早之前,陈 海就看上这把壶了。“这壶上的包金大概是在清末民初时包的,用的是马来西亚的手法。包金可彰显富贵,一般有钱人都会这么做;又或者是内里有伤,以包金遮盖,既美观又能遮住瑕疵。”陈 海说。只是几年前,壶上的包金在把玩时搞歪了,圆不回来,他就干脆就把包金摘掉,没想到壶身包金处并没有瑕疵,依然完净美好。这意外收获令陈 海如捡了大漏般欣喜,为了纪念这次幸运的收藏经历,他把摘下来的金子做成了一只独特的小香插。
收藏体悟:壶之境界,人格之境界
紫砂壶跟其它类别藏品的区别在于实用性,这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可以摸、可以洗、可以刷,甚至可以回窑。另外,紫砂壶还有相当大的可塑性与把玩性。对于陈 海来说,收藏一把紫砂壶是有要求的——喜欢、能用、东西对、品相好,还得“珍稀精”。
茶汤经雅致的紫砂壶传递到杯中,端起、入口、回香。停顿了好一会,陈 海才悠悠地说,“紫砂艺术的兴起至今也只有近五百载,但其承载的正是中国几千年茶文化‘激浊扬清’的精神内涵,故其自诞生以来,便受到各方文人雅士、市井民众的青睐。紫砂器对茶文化的滋养,除了视觉赏玩的情怀雅趣,更是来自日用相伴的细腻体验。”
早已过了紧追名师名壶这个热闹阶段的他,如今更沉醉于“与紫砂相伴,每日啜茗之际澄怀遐思”之中,日渐体察紫砂所蕴藏之古雅神韵。
然而,光是“体”,还不够,还要在参与中去“悟”——在中国自古以来的文脉体系里,当下紫砂艺术应如何求新求变?近几年来,中青辈创作成为陈 海关注的焦点。他曾致力于跟一些中青辈紫砂创作者“定款定量”地进行合作,期间对于作品品质的要求,可以用苛刻来形容,不满意的,就一遍遍捏掉重做。在当下这个紫砂市场一片繁荣的时代,陈 海与艺师们停下匆匆的脚步,专注于紫砂艺术的品鉴与论证,并以严谨的态度不断提升每一件作品的制作技艺与艺术高度。这种收藏大家与优秀艺师之间珠联璧合的合作方式,不但对这批中青辈紫砂艺人的创作产生一种超越前人的动力,并且还对当代紫砂发展产生积极的影响力。
更甚,出于某种执念,陈 海斥资数百万制作《抟砂集》,书名中的“抟”字,还是千挑万选才用上的,他解释,“用泥巴千百次的揉捏成一个器型叫‘抟’。”简单一个字,不仅代表了紫砂艺术制作上技艺之精湛,更传达出他作为“完美主义者”的极致要求,正所谓:“壶之境界,人格之境界”。当然,由于对书的质量要求甚高,其间经历的波折也颇多,他笑言,成书经历甚至比自己的收藏故事还精彩。
忆收藏路,最大乐趣不是赚多少钱、获多大成就,而是结交到一群志趣相投的友人。“收藏的游戏除却这些与物交往的愉悦以外,更有与人交往的愉悦。假如说收藏游戏的起点在于物,那么它的终点在于人。只有人与人的交往,才有故事,才有记忆,才构成人生,才构成历史。”只因有梦相伴,陈 海一生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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